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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傳經(jīng)典文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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左傳經(jīng)典文章

  《左傳》中人物的稱名十分復(fù)雜,反映了春秋時期的各種社會關(guān)系和文化現(xiàn)象。《左傳》中女性人物的稱名較男性簡單,而且命名規(guī)律更為明顯,體現(xiàn)了當(dāng)時的血親家族觀念和婚姻文化。下面就是學(xué)習(xí)啦小編給大家整理的左傳經(jīng)典文章,希望大家喜歡。

  左傳經(jīng)典文章一:《左傳》隱公

  【傳】惠公元妃孟子。孟子卒,繼室以聲子,生隱公。宋武公生仲子,仲子生而有文在其手,曰為魯夫人,故仲子歸于我。生桓公而惠公薨,是以隱公立而奉之。

  ◇隱公元年

  【經(jīng)】元年春王正月。三月,公及邾儀父盟于蔑。夏五月,鄭伯克段于鄢。秋七月,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、仲子之賵。九月,及宋人盟于宿。冬十有二月,祭伯來。公子益師卒。

  【傳】元年春,王周正月。不書即位,攝也。

  三月,公及邾儀父盟于蔑,邾子克也。未王命,故不書爵。曰「儀父」,貴之也。公攝位而欲求好于邾,故為蔑之盟。

  夏四月,費(fèi)伯帥師城郎。不書,非公命也。

  初,鄭武公娶于申,曰武姜,生莊公及共叔段。莊公寤生,驚姜氏,故名曰「寤生」,遂惡之。愛共叔段,欲立之。亟請于武公,公弗許。及莊公即位,為之請制。公曰:「制,巖邑也,虢叔死焉,佗邑唯命?!拐埦?,使居之,謂之京城大叔。祭仲曰:「都,城過百雉,國之害也。先王之制:大都,不過參國之一;中,五之一;小,九之一。今京不度,非制也,君將不堪。」公曰:「姜氏欲之,焉辟害?」對曰:「姜氏何厭之有?不如早為之所,無使滋蔓!蔓,難圖也。蔓草猶不可除,況君之寵弟乎?」公曰:「多行不義,必自斃,子姑待之?!?/p>

  既而大叔命西鄙、北鄙貳于己。公子呂曰:「國不堪貳,君將若之何?欲與大叔,臣請事之;若弗與,則請除之。無生民心?!构唬骸笩o庸,將自及?!勾笫逵质召E以為己邑,至于廩延。子封曰:「可矣,厚將得眾?!构唬骸覆涣x不昵,厚將崩?!?/p>

  大叔完、聚,繕甲、兵,具卒,乘,將襲鄭,夫人將啟之。公聞其期,曰:「可矣!」命子封帥車二百乘以伐京。京叛大叔段,段入于鄢,公伐諸鄢。五月辛丑,大叔出奔共。

  書曰:「鄭伯克段于鄢?!苟尾坏?,故不言弟;如二君,故曰克;稱鄭伯,譏失教也:謂之鄭志。不言出奔,難之也。

  遂置姜氏于城穎,而誓之曰:「不及黃泉,無相見也?!辜榷谥?。穎考叔為穎谷封人,聞之,有獻(xiàn)于公,公賜之食,食舍肉。公問之,對曰:「小人有母,皆嘗小人之食矣,未嘗君之羹,請以遺之?!构唬骸笭栍心高z,繄我獨無!」穎考叔曰:「敢問何謂也?」公語之故,且告之悔。對曰:「君何患焉?若闕地及泉,隧而相見,其誰曰不然?」公從之。公入而賦:「大隧之中,其樂也融融!」姜出而賦:「大隧之外,其樂也泄泄!」遂為母子如初。

  君子曰:「穎考叔,純孝也,愛其母,施及莊公?!对姟吩弧盒⒆硬粎T,永錫爾類?!黄涫侵^乎!」

  秋七月,天王使宰咺來歸惠公、仲子之賵。緩,且子氏未薨,故名。天子七月而葬,同軌畢至;諸侯五月,同盟至;大夫三月,同位至;士逾月,外姻至。贈死不及尸,吊生不及哀,豫兇事,非禮也。

  八月,紀(jì)人伐夷。夷不告,故不書。

  有蜚。不為災(zāi),亦不書。

  惠公之季年,敗宋師于黃。公立而求成焉。九月,及宋人盟于宿,始通也。

  冬十月庚申,改葬惠公。公弗臨,故不書?;莨耙?,有宋師,太子少,葬故有闕,是以改葬。衛(wèi)侯來會葬,不見公,亦不書。鄭共叔之亂,公孫滑出奔衛(wèi)。衛(wèi)人為之伐鄭,取廩延。鄭人以王師、虢師伐衛(wèi)南鄙。請師于邾。邾子使私于公子豫,豫請往,公弗許,遂行。及邾人、鄭人盟于翼。不書,非公命也。

  新作南門。不書,亦非公命也。

  十二月,祭伯來,非王命也。

  眾父卒。公不與小斂,故不書日。

  ◇隱公二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年春,公會戎于潛。夏五月,莒人入向。無駭帥師入極。秋八月庚辰,公及戎盟于唐。九月,紀(jì)裂繻來逆女。冬十月,伯姬歸于紀(jì)。紀(jì)子帛、莒子盟于密。十有二月乙卯,夫人子氏薨。鄭人伐衛(wèi)。

  【傳】二年春,公會戎于潛,修惠公之好也。戎請盟,公辭。

  莒子娶于向,向姜不安莒而歸。夏,莒人入向以姜氏還。

  司空無駭入極,費(fèi)庈父勝之。

  戎請盟。秋,盟于唐,復(fù)修戎好也。

  九月,紀(jì)裂繻來逆女,卿為君逆也。

  冬,紀(jì)子帛、莒子盟于密,魯故也。

  鄭人伐衛(wèi),討公孫滑之亂也。

  ◇隱公三年

  【經(jīng)】三年春王二月,己巳,日有食之。三月庚戌,天王崩。夏四月辛卯,君氏卒。秋,武氏子來求賻。八月庚辰,宋公和卒。冬十有二月,齊侯,鄭伯盟于石門。癸未,葬宋穆公。

  【傳】三年春,王三月壬戌,平王崩,赴以庚戌,故書之。

  夏,君氏卒。聲子也。不赴于諸侯,不反哭于寢,不祔于姑,故不曰薨。不稱夫人,故不言葬,不書姓。為公故,曰「君氏」。

  鄭武公、莊公為平王卿士。王貳于虢,鄭伯怨王,王曰「無之」。故周、鄭交質(zhì)。王子狐為質(zhì)于鄭,鄭公子忽為質(zhì)于周。王崩,周人將畀虢公政。四月,鄭祭足帥師取溫之麥。秋,又取成周之禾。周、鄭交惡。

  君子曰:「信不由中,質(zhì)無益也。明恕而行,要之以禮,雖無有質(zhì),誰能間之?茍有明信,澗溪沼沚之毛,蘋蘩溫藻之菜,筐筥錡釜之器,潢污行潦之水,可薦于鬼神,可羞于王公,而況君子結(jié)二國之信。行之以禮,又焉用質(zhì)?《風(fēng)》有《采繁》、《采蘋》,《雅》有《行葦》、《泂酌》,昭忠信也?!?/p>

  武氏子來求賻,王未葬也。

  宋穆公疾,召大司馬孔父而屬殤公焉,曰:「先君舍與夷而立寡人,寡人弗敢忘。若以大夫之靈,得保首領(lǐng)以沒,先君若問與夷,其將何辭以對?請子奉之,以主社稷,寡人雖死,亦無悔焉?!箤υ唬骸溉撼荚阜铖T也?!构唬骸覆豢?。先君以寡人為賢,使主社稷,若棄德不讓,是廢先君之舉也。豈曰能賢?光昭先君之令德,可不務(wù)乎?吾子其無廢先君之功?!故构玉T出居于鄭。八月庚辰,宋穆公卒。殤公即位。

  君子曰:「宋宣公可謂知人矣。立穆公,其子饗之,命以義夫?!渡添灐吩唬骸阂笫苊桃?,百祿是荷?!黄涫侵^乎!」

  冬,齊、鄭盟于石門,尋盧之盟也。庚戌,鄭伯之車僨于濟(jì)。

  衛(wèi)莊公娶于齊東宮得臣之妹,曰莊姜,美而無子,衛(wèi)人所為賦《碩人》也。又娶于陳,曰厲媯,生孝伯,早死。其娣戴媯生桓公,莊姜以為己子。公子州吁,嬖人之子也,有寵而好兵,公弗禁,莊姜惡之。石碏諫曰:「臣聞愛子,教之以義方,弗納于邪。驕、奢、淫、泆,所自邪也。四者之來,寵祿過也。將立州吁,乃定之矣,若猶未也,階之為禍。夫?qū)櫠或?,驕而能降,降而不憾,憾而能珍者鮮矣。且夫賤妨貴,少陵長,遠(yuǎn)間親,新間舊,小加大,淫破義,所謂六逆也。君義,臣行,父慈,子孝,兄愛,弟敬,所謂六順也。去順效逆,所以速禍也。君人者將禍?zhǔn)莿?wù)去,而速之,無乃不可乎?」弗聽,其子厚與州吁游,禁之,不可?;腹ⅲ死?。

  ◇隱公四年

  【經(jīng)】四年春王二月,莒人伐杞,取牟婁。戊申,衛(wèi)州吁弒其君完。夏,公及宋公遇于清。宋公、陳侯、蔡人、衛(wèi)人伐鄭。秋,翬帥師會宋公、陳侯、蔡人、衛(wèi)人伐鄭。九月,衛(wèi)人殺州吁于濮。冬十有二月,衛(wèi)人立晉。

  【傳】四年春,衛(wèi)州吁弒桓公而立。公與宋公為會,將尋宿之盟。未及期,衛(wèi)人來告亂。夏,公及宋公遇于清。

  宋殤公之即位也,公子馮出奔鄭,鄭人欲納之。及衛(wèi)州吁立,將修先君之怨于鄭,而求寵于諸侯以和其民,使告于宋曰:「君若伐鄭以除君害,君為主,敝邑以賦與陳、蔡從,則衛(wèi)國之愿也?!顾稳嗽S之。于是,陳、蔡方睦于衛(wèi),故宋公、陳侯、蔡人、衛(wèi)人伐鄭,圍其東門,五日而還。

  公問于眾仲曰:「衛(wèi)州吁其成乎?」對曰:「臣聞以德和民,不聞以亂。以亂,猶治絲而棼之也。夫州吁,阻兵而安忍。阻兵無眾,安忍無親,眾叛親離,難以濟(jì)矣。夫兵猶火也,弗戢,將自焚也。夫州吁弒其君而虐用其民,于是乎不務(wù)令德,而欲以亂成,必不免矣。」

  秋,諸侯復(fù)伐鄭。宋公使來乞師,公辭之。羽父請以師會之,公弗許,固請而行。故書曰「翬帥師」,疾之也。諸侯之師敗鄭徒兵,取其禾而還。

  州吁未能和其民,厚問定君于石子。石子曰:「王覲為可?!乖唬骸负我缘糜P?」曰:「陳桓公方有寵于王,陳、衛(wèi)方睦,若朝陳使請,必可得也?!购駨闹萦跞珀?。石碏使告于陳曰:「衛(wèi)國褊小,老夫耄矣,無能為也。此二人者,實弒寡君,敢即圖之。」陳人執(zhí)之而請蒞于衛(wèi)。九月,衛(wèi)人使右宰丑蒞殺州吁于濮,石碏使其宰乳羊肩蒞殺石厚于陳。

  君子曰:「石碏,純臣也,惡州吁而厚與焉?!捍罅x滅親』,其是之謂乎!」

  衛(wèi)人逆公子晉于邢。冬十二月,宣公即位。書曰「衛(wèi)人立晉」眾也。

  ◇隱公五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五年春,公矢魚于棠。夏四月,葬衛(wèi)桓公。秋,衛(wèi)師入郕。九月,考仲子之宮。初獻(xiàn)六羽。邾人、鄭人伐宋。螟。冬十有二月辛巳,公子彄卒。宋人伐鄭,圍長葛。

  【傳】五年春,公將如棠觀魚者。臧僖伯諫曰:「凡物不足以講大事,其材不足以備器用,則君不舉焉。君將納民于軌物者也。故講事以度軌量謂之軌,取材以章物采謂之物,不軌不物謂之亂政。亂政亟行,所以敗也。故春蒐夏苗,秋獮冬狩,皆于農(nóng)隙以講事也。三年而治兵,入而振旅,歸而飲至,以數(shù)軍實。昭文章,明貴賤,辨等列,順少長,習(xí)威儀也。鳥獸之肉不登于俎,皮革齒牙、骨角毛羽不登于器,則公不射,古之制也。若夫山林川澤之實,器用之資,皂隸之事,官司之守,非君所及也?!构唬骸肝釋⒙缘匮伞!顾焱?,陳魚而觀之。僖伯稱疾,不從。書曰「公矢魚于棠」,非禮也,且言遠(yuǎn)地也。

  曲沃莊伯以鄭人、邢人伐翼,王使尹氏、武氏助之。翼侯奔隨。

  夏,葬衛(wèi)桓公。衛(wèi)亂,是以緩。

  四月,鄭人侵衛(wèi)牧,以報東門之役。衛(wèi)人以燕師伐鄭。鄭祭足、原繁、泄駕以三軍軍其前,使曼伯與子元潛軍軍其后。燕人畏鄭三軍而不虞制人。六月,鄭二公子以制人敗燕師于北制。君子曰:「不備不虞,不可以師?!?/p>

  曲沃叛王。秋,王命虢公伐曲沃而立哀侯于翼。

  衛(wèi)之亂也,郕人侵衛(wèi),故衛(wèi)師入郕。

  九月,考仲子之宮,將萬焉。公問羽數(shù)于眾仲。對曰:「天子用八,諸侯用六,大夫四,士二。夫舞所以節(jié)八音而行八風(fēng),故自八以下?!构珡闹?。于是初獻(xiàn)六羽,始用六佾也。

  宋人取邾田。邾人告于鄭曰:「請君釋憾于宋,敝邑為道。」鄭人以王師會之。伐宋,入其郛,以報東門之役。宋人使來告命。公聞其入郛也,將救之,問于使者曰:「師何及?」對曰:「未及國。」公怒,乃止,辭使者曰:「君命寡人同恤社稷之難,今問諸使者,曰『師未及國』,非寡人之所敢知也。」

  冬十二月辛已,臧僖伯卒。公曰:「叔父有憾于寡人,寡人弗敢忘。葬之加一等。

  宋人伐鄭,圍長葛,以報入郛之役也。

  ◇隱公六年

  【經(jīng)】六年春,鄭人來渝平。,夏五月辛酉,公會齊侯盟于艾。秋七月。冬,宋人取長葛。

  【傳】六年春,鄭人來渝平,更成也。

  翼九宗、五正頃父之子嘉父逆晉侯于隨,納諸鄂。晉人謂之鄂侯。

  夏,盟于艾,始平于齊也。

  五月庚申,鄭伯侵陳,大獲。

  往歲,鄭伯請成于陳,陳侯不許。五父諫曰:「親仁善鄰,國之寶也。君其許鄭?!龟惡钤唬骸杆巍⑿l(wèi)實難,鄭何能為?」遂不許。

  君子曰:「善不可失,惡不可長,其陳桓公之謂乎!長惡不悛,從自及也。雖欲救之,其將能乎?《商書》曰:『惡之易也,如火之燎于原,不可鄉(xiāng)邇,其猶可撲滅?』周任有言曰:『為國家者,見惡如農(nóng)夫之務(wù)去草焉,芟夷蘊(yùn)崇之,絕其本根,勿使能殖,則善者信矣?!弧?/p>

  秋,宋人取長葛。

  冬,京師來告饑。公為之請糴于宋、衛(wèi)、齊、鄭,禮也。

  鄭伯如周,始朝桓王也。王不禮焉。周桓公言于王曰:「我周之東遷,晉、鄭焉依。善鄭以勸來者,猶懼不<艸既>,況不禮焉?鄭不來矣!」

  ◇隱公七年

  【經(jīng)】七年春王三月,叔姬歸于紀(jì)。滕侯卒。夏,城中丘。齊侯使其弟年來聘。秋,公伐邾。冬,天王使凡伯來聘。戎伐凡伯于楚丘以歸。

  【傳】七年春,滕侯卒。不書名,未同盟也。凡諸侯同盟,于是稱名,故薨則赴以名,告終嗣也,以繼好息民,謂之禮經(jīng)。

  夏,城中丘,書,不時也。

  齊侯使夷仲年來聘,結(jié)艾之盟也。

  秋,宋及鄭平。七月庚申,盟于宿。公伐邾,為宋討也。

  初,戎朝于周,發(fā)幣于公卿,凡伯弗賓。冬,王使凡伯來聘。還,戎伐之于楚丘以歸。

  陳及鄭平。十二月,陳五父如鄭蒞盟。壬申,及鄭伯盟,歃如忘泄伯曰:「五父必不免,不賴盟矣?!?/p>

  鄭良佐如陳蒞盟,辛巳,及陳侯盟,亦知陳之將亂也。

  鄭公子忽在王所,故陳侯請妻之。鄭伯許之,乃成昏。

  ◇隱公八年

  【經(jīng)】八年春,宋公、衛(wèi)侯遇于垂。三月,鄭伯使宛來歸祊。庚寅,我入祊。夏六月己亥,蔡侯考父卒。辛亥,宿男卒。秋七月庚午,宋公、齊侯、衛(wèi)侯盟于瓦屋。八月,葬蔡宣公。九月辛卯,公及莒入盟于浮來。螟。冬十有二月,無駭卒。

  【傳】八年春,齊侯將平宋、衛(wèi),有會期。宋公以幣請于衛(wèi),請先相見,衛(wèi)侯許之,故遇于犬丘。

  鄭伯請釋泰山之祀而祀周公,以泰山之祊易許田。三月,鄭伯使宛來歸祊,不祀泰山也。

  夏,虢公忌父始作卿士于周。

  四月甲辰,鄭公子忽如陳逆婦媯。辛亥,以媯氏歸。甲寅,入于鄭。陳金咸子送女。先配而后祖。金咸子曰:「是不為夫婦。誣其祖矣,非禮也,何以能育?」

  齊人卒平宋、衛(wèi)于鄭。秋,會于溫,盟于瓦屋,以釋東門之役,禮也。

  八月丙戌,鄭伯以齊人朝王,禮也。

  公及莒人盟于浮來,以成紀(jì)好也。

  冬,齊侯使來告成三國。公使眾仲對曰:「君釋三國之圖以鳩其民,君之惠也。寡君聞命矣,敢不承受君之明德?!?/p>

  無駭卒。羽父請謚與族。公問族于眾仲。眾仲對曰:「天子建德,因生以賜姓,胙之土而命之氏。諸侯以字為謚,因以為族。官有世功,則有官族,邑亦如之?!构宰譃檎故?。

  ◇隱公九年

  【經(jīng)】九年春,天子使南季來聘。三月癸酉,大雨,震電。庚辰,大雨雪。挾卒。夏,城郎。秋七月。冬,公會齊侯于防。

  【傳】九年春,王三月癸酉,大雨霖以震,書始也。庚辰,大雨雪,亦如之。書,時失也。凡雨,自三日以往為霖。平地尺為大雪。

  夏,城郎,書,不時也。

  宋公不王。鄭伯為王左卿士,以王命討之,伐宋。宋以入郛之役怨公,不告命。公怒,絕宋使。

  秋,鄭人以王命來告伐宋。

  冬,公會齊侯于防,謀伐宋也。

  北戎侵鄭,鄭伯御之。患戎師,曰;「彼徒我車,懼其侵軼我也。」公子突曰:「使勇而無剛者嘗寇,而速去之。君為三覆以待之。戎輕而不整,貪而無親,勝不相讓,敗不相救。先者見獲必務(wù)進(jìn),進(jìn)而遇覆必速奔,后者不救,則無繼矣。乃可以逞?!箯闹?。

  戎人之前遇覆者奔。祝聃逐之。衷戎師,前后擊之,盡殪。戎師大奔。十一月甲寅,鄭人大敗戎師。

  ◇隱公十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年春王二月,公會齊侯、鄭伯于中丘。夏,翬帥師會齊人、鄭人伐宋。六月壬戌,公敗宋師于菅。辛未,取郜。辛巳,取防。秋,宋人、衛(wèi)人入鄭。宋人、蔡人、衛(wèi)人伐戴。鄭伯伐取之。冬十月壬午,齊人、鄭人入郕。

  【傳】十年春,王正月,公會齊侯,鄭伯于中丘。癸丑,盟于鄧,為師期。

  夏五月羽父先會齊侯、鄭伯伐宋。

  六月戊申,公會齊侯、鄭伯于老桃。壬戌,公敗宋師于菅。庚午,鄭師入郜。辛未,歸于我。庚辰,鄭師入防。辛巳,歸于我。

  君子謂:「鄭莊公于是乎可謂正矣。以王命討不庭,不貪其土以勞王爵,正之體也?!?/p>

  蔡人、衛(wèi)人、郕人不會王命。

  秋七月庚寅,鄭師入郊。猶在郊,宋人、衛(wèi)人入鄭。蔡人從之,伐戴。八月壬戌,鄭伯圍戴。癸亥,克之,取三師焉。宋、衛(wèi)既入鄭,而以伐戴召蔡人,蔡人怒,故不和而敗。

  九月戊寅,鄭伯入宋。

  冬,齊人、鄭人入郕,討違王命也。

  ◇隱公十一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一年春,滕侯、薛侯來朝。夏,公會鄭伯于時來。秋七月壬午,公及齊侯、鄭伯入許。冬十有一月壬辰,公薨。

  【傳】十一年春,滕侯、薛侯來朝,爭長。薛侯曰:「我先封?!闺钤唬骸肝?,周之卜正也。薛,庶姓也,我不可以后之。」

  公使羽父請于薛侯曰:「君與滕君辱在寡人。周諺有之曰:『山有木,工則度之;賓有禮,主則擇之。』周之宗盟,異姓為后。寡人若朝于薛,不敢與諸任齒。君若辱貺寡人,則愿以滕君為請?!?/p>

  薛侯許之,乃長滕侯。

  夏,公會鄭伯于郲,謀伐許也。

  鄭伯將伐許,五月甲辰,授兵于大宮。公孫閼與穎考叔爭車,穎考叔挾輈以走,子都拔棘以逐之,及大逵,弗及,子都怒。

  秋七月,公會齊侯、鄭伯伐許。庚辰,傅于許,穎考叔取鄭伯之旗蝥弧以先登。子都自下射之,顛。瑕叔盈又以蝥弧登,周麾而呼曰:「君登矣!」鄭師畢登。壬午,遂入許。許莊公奔衛(wèi)。

  齊侯以許讓公。公曰:「君謂許不共,故從君討之。許既伏其罪矣,雖君有命,寡人弗敢與聞?!鼓伺c鄭人。

  鄭伯使許大夫百里奉許叔以居許東偏,曰:「天禍許國,鬼神實不逞于許君,而假手于我寡人。寡人唯是一二父兄不能共億,其敢以許自為功乎?寡人有弟,不能和協(xié),而使,糊其口于四方,其況能久有許乎?吾子其奉許叔以撫柔此民也,吾將使獲也佐吾子。若寡人得沒于地,天其以禮悔禍于許?無寧茲許公復(fù)奉其社稷。唯我鄭國之有請謁焉,如舊昏媾,其能降以相從也。無滋他族,實逼處此,以與我鄭國爭此土也。吾子孫其覆亡之不暇,而況能禋祀許乎?寡人之使吾子處此,不唯許國之為,亦聊以固吾圉也?!?/p>

  乃使公孫獲處許西偏,曰:「凡而器用財賄,無置于許。我死,乃亟去之。吾先君新邑于此,王室而既卑矣,周之子孫日失其序。夫許,大岳之胤也,天而既厭周德矣,吾其能與許爭乎?」

  君子謂:「鄭莊公于是乎有禮。禮,經(jīng)國家,定社稷,序民人,利后嗣者也。許無刑而伐之,服而舍之,度德而處之,量力而行之,相時而動,無累后人,可謂知禮矣?!?/p>

  鄭伯使卒出豭,行出犬雞,以詛射穎考叔者。君子謂:「鄭莊公失政刑矣。政以治民,刑以正邪,既無德政,又無威刑,是以及邪。邪而詛之,將何益矣!」

  王取鄔、劉、功蒍、邗之田于鄭,而與鄭人蘇忿生之田溫、原、絲希、樊、隰郕、欑茅、向、盟、州、陘、隤、懷。君子是以知桓王之失鄭也。恕而行之,德之則也,禮之經(jīng)也。己弗能有而以與人,人之不至,不亦宜乎?

  鄭、息有違言,息侯伐鄭。鄭伯與戰(zhàn)于竟,息師大敗而還。君子是以知息之將亡也。不度德,不量力,不親親,不征辭,不察有罪,犯五不韙而以伐人,其喪師也,不亦宜乎!

  冬十月,鄭伯以虢師伐宋。壬戌,大敗宋師,以報其入鄭也。宋不告命,故不書。凡諸侯有命,告則書,不然則否。師出臧否,亦如之。雖及滅國,滅不告敗,勝不告克,不書于策。羽父請殺桓公,將以求大宰。公曰:「為其少故也,吾將授之矣。使?fàn)I菟裘,吾將老焉?!褂鸶笐郑醋P公于桓公而請弒之。公之為公子也,與鄭人戰(zhàn)于狐壤,止焉。鄭人囚諸尹氏,賂尹氏而禱于其主鐘巫,遂與尹氏歸而立其主。十一月,公祭鐘巫,齊于社圃,館于寪氏。壬辰,羽父使賊弒公于寪氏,立桓公而討寪氏,有死者。不書葬,不成喪也。

  左傳經(jīng)典文章二:《左傳》閔公

  ◇閔公元年

  【經(jīng)】元年春王正月。齊人救邢。夏六月辛酉,葬我君莊公。秋八月,公及齊侯盟于落姑。季子來歸。冬,齊仲孫來。

  【傳】元年春,不書即位,亂故也。

  狄人伐邢。管敬仲言于齊侯曰:「戎狄豺狼,不可厭也。諸夏親昵,不可棄也。宴安鴆毒,不可懷也。《詩》云:『豈不懷歸,畏此簡書?!缓啎?,同惡相恤之謂也。請救邢以從簡書?!过R人救邢。

  夏六月,葬莊公,亂故,是以緩。

  秋八月,公及齊侯盟于落姑,請復(fù)季友也。齊侯許之,使召諸陳,公次于郎以待之?!讣咀觼須w」,嘉之也。

  冬,齊仲孫湫來省難。書曰「仲孫」,亦嘉之也。

  仲孫歸曰:「不去慶父,魯難未已。」公曰:「若之何而去之?」對曰:「難不已,將自斃,君其待之?!构唬骸隔斂扇『?」對曰:「不可,猶秉周禮。周禮,所以本也。臣聞之,國將亡,本必先顛,而后枝葉從之。魯不棄周禮,未可動也。君其務(wù)寧魯難而親之。親有禮,因重固,間攜貳,覆□亂,霸王之器也。」

  晉侯作二軍,公將上軍,大子申生將下軍。趙夙御戎,畢萬為右,以滅耿、滅霍、滅魏。還,為大子城曲沃。賜趙夙耿,賜畢萬魏,以為大夫。

  士蒍曰:「大子不得立矣,分之都城而位以卿,先為之極,又焉得立。不如逃之,無使罪至。為吳大伯,不亦可乎?猶有令名,與其及也。且諺曰:『心茍無瑕,何恤乎無家。』天若祚大子,其無晉乎。」

  卜偃曰:「畢萬之后必大。萬,盈數(shù)也;魏,大名也;以是始賞,天啟之矣。天子曰兆民,諸侯曰萬民。今名之大,以從盈數(shù),其必有眾?!?/p>

  初,畢萬筮仕于晉,遇《屯》ⅴⅲ之《比》ⅴⅰ。辛廖占之,曰:「吉。《屯》固《比》入,吉孰大焉?其必蕃昌。《震》為土,車從馬,足居之,兄長之,母覆之,眾歸之,六體不易,合而能固,安而能殺。公侯之卦也。公侯之子孫,必復(fù)其始?!?/p>

  ◇閔公二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年春王正月,齊人遷陽。夏五月乙酉,吉禘于莊公。秋八月辛丑,公薨。九月,夫人姜氏孫于邾。公子慶父出奔莒。冬,齊高子來盟。十有二月,狄入衛(wèi)。鄭棄其師。

  【傳】二年春,虢公敗犬戎于渭汭。舟之僑曰:「無德而祿,殃也。殃將至矣。」遂奔晉。

  夏,吉禘于莊公,速也。

  初,公傅奪卜齮田,公不禁。

  秋八月辛丑,共仲使卜齮賊公于武闈。成季以僖公適邾。共仲奔莒,乃入,立之。以賂求共仲于莒,莒人歸之。及密,使公子魚請,不許??薅?,共仲曰:「奚斯之聲也?!鼓丝O。

  閔公,哀姜之娣叔姜之子也,故齊人立之。共仲通于哀姜,哀姜欲立之。閔公之死也,哀姜與知之,故孫于邾。齊人取而殺之于夷,以其尸歸,僖公請而葬之。

  成季之將生也,桓公使卜楚丘之父卜之。曰:「男也。其名曰友,在公之右。間于兩社,為公室輔。季氏亡,則魯不昌。」又筮之,遇《大有》ⅵⅰ之《乾》ⅰⅰ,曰:「同復(fù)于父,敬如君所?!辜吧?,有文在其手曰「友」,遂以命之。

  冬十二月,狄人伐衛(wèi)。衛(wèi)懿公好鶴,鶴有乘軒者。將戰(zhàn),國人受甲者皆曰:「使鶴,鶴實有祿位,余焉能戰(zhàn)!」公與石祁子玦,與寧莊子矢,使守,曰:「以此贊國,擇利而為之?!古c夫人繡衣,曰:「聽于二子?!骨子?,子伯為右,黃夷前驅(qū),孔嬰齊殿。及狄人戰(zhàn)于熒澤,衛(wèi)師敗績,遂滅衛(wèi)。衛(wèi)侯不去其旗,是以甚敗。狄人囚史華龍滑與禮孔以逐衛(wèi)人。二人曰:「我,大史也,實掌其祭。不先,國不可得也?!鼓讼戎?。至則告守曰:「不可待也。」夜與國人出。狄入衛(wèi),遂從之,又?jǐn)≈T河。

  初,惠公之即位也少,齊人使昭伯烝于宣姜,不可,強(qiáng)之。生齊子、戴公、文公、宋桓夫人、許穆夫人。文公為衛(wèi)之多患也,先適齊。及敗,宋桓公逆諸河,宵濟(jì)。衛(wèi)之遺民男女七百有三十人,益之以共,滕之民為五千人,立戴公以廬于曹。許穆夫人賦《載馳》。齊侯使公子無虧帥車三百乘、甲士三千人以戍曹。歸公乘馬,祭服五稱,牛羊豕雞狗皆三百,與門材。歸夫人魚軒,重錦三十兩。

  鄭人惡高克,使帥師次于河上,久而弗召。師潰而歸,高克奔陳。鄭人為之賦《清人》。

  晉侯使大子申生伐東山皋落氏。里克諫曰:「大子奉冢祀,社稷之粢盛,以朝夕視君膳者也,故曰冢子。君行則守,有守則從。從曰撫軍,守曰監(jiān)國,古之制也。夫帥師,專行謀,誓車旅,君與國政之所圖也,非大子之事也。師在制命而已。稟命則不威,專命則不孝。故君之嗣適不可以帥師。君失其官,帥師不威,將焉用之。且臣聞皋落氏將戰(zhàn),君其舍之。」公曰:「寡人有子,未知其誰立焉。」不對而退。

  見大子,大子曰:「吾其廢乎?」對曰:「告之以臨民,教之以軍旅,不共是懼,何故廢乎?且子懼不孝,無懼弗得立,修己而不責(zé)人,則免于難?!?/p>

  大子帥師,公衣之偏衣,佩之金玦。狐突御戎,先友為右,梁余子養(yǎng)御罕夷,先丹木為右。羊舌大夫為尉。光友曰:「衣身之偏,握兵之要,在此行也,子其勉之。偏躬無慝,兵要遠(yuǎn)災(zāi),親以無災(zāi),又何患焉!」狐突嘆曰:「時,事之征也;衣,身之章也;佩,衷之旗也。故敬其事則命以始,服其身則衣之純,用期衷則佩之度。今命以時卒,閟其事也;衣之龍服,遠(yuǎn)其躬也;佩以金玦,棄其衷也。服以遠(yuǎn)之,時以閟之,龍涼冬殺,金寒玦離,胡可恃也?雖欲勉之,狄可盡乎?」梁余子養(yǎng)曰:帥師者受命于廟,受脤于社,有常服矣。不獲而龍,命可知也。死而不孝,不如逃之?!购币脑唬骸庚埰鏌o常,金玦不復(fù),雖復(fù)何為,君有心矣。」先丹木曰:「是服也??穹蜃柚T弧罕M敵而反』,敵可盡乎!雖盡敵,猶有內(nèi)讒,不如違之。」狐突欲行。羊舌大夫曰:「不可。違命不孝,棄事不忠。雖知其寒,惡不可取,子其死之?!?/p>

  大子將戰(zhàn),狐突諫曰:「不可,昔辛伯諗周桓公云:『內(nèi)寵并后,外寵二政,嬖子配適,大都耦國,亂之本也?!恢芄模始坝陔y。今亂本成矣,立可必乎?孝而安民,子其圖之,與其危身以速罪也?!?/p>

  成風(fēng)聞成季之繇,乃事之,而屬僖公焉,故成季立之。

  僖之元年,齊桓公遷邢于夷儀。二年,封衛(wèi)于楚丘。邢遷如歸,衛(wèi)國忘亡。

  衛(wèi)文公大布之衣,大帛之冠,務(wù)材訓(xùn)農(nóng),通商惠工,敬教勸學(xué),授方任能。元年革車三十乘,季年乃三百乘。

  左傳經(jīng)典文章三:《左傳》襄公

  ◇襄公元年

  【經(jīng)】元年春王正月,公即位。仲孫蔑會晉欒□、宋華元、衛(wèi)寧殖、曹人、莒人、邾人、滕人、薛人圍宋彭城。夏,晉韓厥帥師伐鄭,仲孫蔑會齊崔杼、曹人、邾人、杞人次于鄫。秋,楚公子壬夫帥師侵宋。九月辛酉,天王崩。邾子來朝。冬,衛(wèi)侯使公孫剽來聘。晉侯使荀罃來聘。

  【傳】元年春己亥,圍宋彭城。非宋地,追書也。于是為宋討魚石,故稱宋,且不登叛人也,謂之宋志。彭城降晉,晉人以宋五大夫在彭城者歸,置諸瓠丘。齊人不會彭城,晉人以為討。二月,齊大子光為質(zhì)于晉。

  夏五月,晉韓厥、荀偃帥諸侯之師伐鄭,入其郛,敗其徒兵于洧上。于是東諸侯之師次于鄫,以待晉師。晉師自鄭以鄫之師侵楚焦夷及陳,晉侯、衛(wèi)侯次于戚,以為之援。

  秋,楚子辛救鄭,侵宋呂、留。鄭子然侵宋,取犬丘。

  九月,邾子來朝,禮也。

  冬,衛(wèi)子叔、晉知武子來聘,禮也。凡諸侯即位,小國朝之,大國聘焉,以繼好結(jié)信,謀事補(bǔ)闕,禮之大者也。

  ◇襄公二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年春王正月,葬簡王。鄭師伐宋。夏五月庚寅,夫人姜氏薨。六月庚辰,鄭伯侖卒。晉師、宋師、衛(wèi)寧殖侵鄭。秋七月,仲孫蔑會晉荀罃、宋華元、衛(wèi)孫林父、曹人、邾人于戚。己丑,葬我小君齊姜。叔孫豹如宋。冬,仲孫蔑會晉荀罃、齊崔杼、宋華元、衛(wèi)孫林父、曹人、邾人、滕人、薛人、小邾人于戚,遂城虎牢。楚殺其大夫公子申。

  【傳】二年春,鄭師侵宋,楚令也。

  齊侯伐萊,萊人使正輿子賂夙沙衛(wèi)以索馬牛,皆百匹,齊師乃還。君子是以知齊靈公之為「靈」也。

  夏,齊姜薨。初,穆姜使擇美檟,以自為櫬與頌琴。季文子取以葬。君子曰:「非禮也。禮無所逆,婦,養(yǎng)姑者也,虧姑以成婦,逆莫大焉?!对姟吩唬骸浩湮┱苋耍嬷捬?,順德之行。』季孫于是為不哲矣。且姜氏,君之妣也?!对姟吩唬骸簽榫茷轷?,烝畀祖妣,以洽百禮,降福孔偕?!弧?/p>

  齊侯使諸姜宗婦來送葬。召萊子,萊子不會,故晏弱城東陽以逼之。

  鄭成公疾,子駟請息肩于晉。公曰:「楚君以鄭故,親集矢于其目,非異人任,寡人也。若背之,是棄力與言,其誰昵我?免寡人,唯二三子!」

  秋七月庚辰,鄭伯侖卒。于是子罕當(dāng)國,子駟為政,子國為司馬。晉師侵鄭,諸大夫欲從晉。子駟曰:「官命未改?!?/p>

  會于戚,謀鄭故也。孟獻(xiàn)子曰:「請城虎牢以逼鄭?!怪渥釉唬骸干?。鄫之會,吾子聞崔子之言,今不來矣。滕、薛、小邾之不至,皆齊故也。寡君之憂不唯鄭。罃將復(fù)于寡君,而請于齊。得請而告,吾子之功也。若不得請,事將在齊。君子之請,諸侯之福也,豈唯寡君賴之?!?/p>

  穆叔聘于宋,通嗣君也。

  冬,復(fù)會于戚,齊崔武子及滕、薛、小邾之大夫皆會,知武子之言故也。遂城虎牢,鄭人乃成。

  楚公子申為右司馬,多受小國之賂,以逼子重、子辛,楚人殺之。故書曰:「楚殺其大夫公子申?!?/p>

  ◇襄公三年

  【經(jīng)】三年春,楚公子嬰齊帥師伐吳。公如晉。夏四月壬戌,公及晉侯盟于長樗。公至自晉。六月,公會單子、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莒子、邾子、齊世子光。己未,同盟于雞澤。陳侯使袁僑如會。戊寅,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。秋,公至自會。冬,晉荀罃帥師伐許。

  【傳】三年春,楚子重伐吳,為簡之師,克鳩茲,至于衡山。使鄧廖帥組甲三百、被練三千以侵吳。吳人要而擊之,獲鄧廖。其能免者,組甲八十、被練三百而已。子重歸,既飲至,三日,吳人伐楚,取駕。駕,良邑也。鄧廖,亦楚之良也。君子謂:「子重于是役也,所獲不如所亡?!钩艘允蔷套又亍W又夭≈?,遂遇心病而卒。

  公如晉,始朝也。夏,盟于長樗。孟獻(xiàn)子相,公稽首。知武子曰:「天子在,而君辱稽首,寡君懼矣。」孟獻(xiàn)子曰:「以敝邑介在東表,密邇仇讎,寡君將君是望,敢不稽首?」

  晉為鄭服故,且欲修吳好,將合諸侯。使士□告于齊曰:「寡君使□,以歲之不易,不虞之不戒,寡君愿與一二兄弟相見,以謀不協(xié),請君臨之,使□乞盟?!过R侯欲勿許,而難為不協(xié),乃盟于耏外。

  祁奚請老,晉侯問嗣焉。稱解狐,其仇也,將立之而卒。又問焉,對曰:「午也可?!褂谑茄蛏嗦毸酪樱瑫x侯曰:「孰可以代之?」對曰:「赤也可。」于是使祁午為中軍尉,羊舌赤佐之。君子謂:「祁奚于是能舉善矣。稱其仇,不為諂。立其子,不為比。舉其偏,不為黨?!渡虝吩唬骸簾o偏無黨,王道蕩蕩?!黄淦钷芍^矣!解狐得舉,祁午得位,伯華得官,建一官而三物成,能舉善也夫!唯善,故能舉其類?!对姟吩疲骸何┢溆兄?,是以似之?!黄钷捎醒伞!?/p>

  六月,公會單頃公及諸侯。己未,同盟于雞澤。

  晉侯使荀會逆吳子于淮上,吳子不至。

  楚子辛為令尹,侵欲于小國。陳成公使袁僑如會求成,晉侯使和組父告于諸侯。秋,叔孫豹及諸侯之大夫及陳袁僑盟,陳請服也。

  晉侯之弟揚(yáng)干亂行于曲梁,魏絳戮其仆。晉侯怒,謂羊舌赤曰:「合諸侯以為榮也,揚(yáng)干為戮,何辱如之?必殺魏絳,無失也!」對曰:「絳無貳志,事君不辟難,有罪不逃刑,其將來辭,何辱命焉?」言終,魏絳至,授仆人書,將伏劍。士魴、張老止之。公讀其書曰:「日君乏使,使臣斯司馬。臣聞師眾以順為武,軍事有死無犯為敬。君合諸侯,臣敢不敬?君師不武,執(zhí)事不敬,罪莫大焉。臣懼其死,以及揚(yáng)干,無所逃罪。不能致訓(xùn),至于用金戊。臣之罪重,敢有不從,以怒君心,請歸死于司寇?!构卸觯唬骸腹讶酥?,親愛也。吾子之討,軍禮也。寡人有弟,弗能教訓(xùn),使干大命,寡人之過也。子無重寡人之過,敢以為請?!?/p>

  晉侯以魏絳為能以刑佐民矣,反役,與之禮食,使佐新軍。張老為中軍司馬,士富為候奄。

  楚司馬公子何忌侵陳,陳叛故也。

  許靈公事楚,不會于雞澤。冬,晉知武子帥師伐許。

  ◇襄公四年

  【經(jīng)】四年春王三月己酉,陳侯午卒。夏,叔孫豹如晉。秋七月戊子,夫人姒氏薨。葬陳成公。八月辛亥,葬我小君定姒。冬,公如晉。陳人圍頓。

  【傳】四年春,楚師為陳叛故,猶在繁陽。韓獻(xiàn)子患之,言于朝曰:「文王帥殷之叛國以事紂,唯知時也。今我易之,難哉!」

  三月,陳成公卒。楚人將伐陳,聞喪乃止。陳人不聽命。臧武仲聞之,曰:「陳不服于楚,必亡。大國行禮焉而不服,在大猶有咎,而況小乎?」夏,楚彭名侵陳,陳無禮故也。

  穆叔如晉,報知武子之聘也,晉侯享之。金奏《肆夏》之三,不拜。工歌《文王》之三,又不拜。歌《鹿鳴》之三,三拜。韓獻(xiàn)子使行人子員問之,曰:「子以君命,辱于敝邑。先君之禮,藉之以樂,以辱吾子。吾子舍其大,而重拜其細(xì),敢問何禮也?」對曰:「三《夏》,天子所以享元侯也,使臣弗敢與聞?!段耐酢?,兩君相見之樂也,使臣不敢及?!堵锅Q》,君所以嘉寡君也,敢不拜嘉。?《四牡》,君所以勞使臣也,敢不重拜?《皇皇者華》,君教使臣曰:『必咨于周?!怀悸勚骸涸L問于善為咨,咨親為詢,咨禮為度,咨事為諏,咨難為謀。』臣獲五善,敢不重拜?」

  秋,定姒薨。不殯于廟,無櫬,不虞。匠慶謂季文子曰:「子為正卿,而小君之喪不成,不終君也。君長,誰受其咎?」

  初,季孫為己樹六檟于蒲圃東門之外。匠慶請木,季孫曰:「略。」匠慶用蒲圃之檟,季孫不御。君子曰:「《志》所謂『多行無禮,必自及也』,其是之謂乎!」

  冬,公如晉聽政,晉侯享公。公請屬鄫,晉侯不許。孟獻(xiàn)子曰:「以寡君之密邇于仇讎,而愿固事君,無失官命。鄫無賦于司馬,為執(zhí)事朝夕之命敝邑,敝邑褊小,闕而為罪,寡君是以愿借助焉!」晉侯許之。

  楚人使頓間陳而侵伐之,故陳人圍頓。

  無終子嘉父使孟樂如晉,因魏莊子納虎豹之皮,以請和諸戎。晉侯曰:「戎狄無親而貪,不如伐之?!刮航{曰:「諸侯新服,陳新來和,將觀于我,我德則睦,否則攜貳。勞師于戎,而楚伐陳,必弗能救,是棄陳也,諸華必叛。戎,禽獸也,獲戎失華,無乃不可乎?《夏訓(xùn)》有之曰:『有窮后羿。』」公曰:「后羿何如?」對曰:「昔有夏之方衰也,后羿自鉏遷于窮石,因夏民以代夏政。恃其射也,不修民事而淫于原獸。棄武羅、伯困、熊髡、龍圉而用寒浞。寒浞,伯明氏之讒子弟也。伯明后寒棄之,夷羿收之,信而使之,以為己相。浞行媚于內(nèi)而施賂于外,愚弄其民而虞羿于田,樹之詐慝以取其國家,外內(nèi)咸服。羿猶不悛,將歸自田,家眾殺而亨之,以食其子。其子不忍食諸,死于窮門。靡奔有鬲氏。浞因羿室,生澆及豷,恃其讒慝詐偽而不德于民。使?jié)灿脦?,滅斟灌及斟尋氏。處澆于過,處豷于戈。靡自有鬲氏,收二國之燼,以滅浞而立少康。少康滅澆于過,后杼滅豷于戈。有窮由是遂亡,失人故也。昔周辛甲之為大史也,命百官,官箴王闕。于《虞人之箴》曰:『芒芒禹跡,盡為九州,經(jīng)啟九道。民有寢廟,獸有茂草,各有攸處,德用不擾。在帝夷羿,冒于原獸,忘其國恤,而思其麀牡。武不可重,用不恢于夏家。獸臣司原,敢告仆夫?!弧队蒹稹啡缡?,可不懲乎?」于是晉侯好田,故魏絳及之。

  公曰:「然則莫如和戎乎?」對曰:「和戎有五利焉:戎狄薦居,貴貨易土,土可賈焉,一也。邊鄙不聳,民狎其野,穡人成功,二也。戎狄事晉,四鄰振動,諸侯威懷,三也。以德綏戎,師徒不勤,甲兵不頓,四也。鑒于后羿,而用德度,遠(yuǎn)至邇安,五也。君其圖之!」公說,使魏絳盟諸戎,修民事,田以時。

  冬十月,邾人、莒人伐鄫。臧紇救鄫,侵邾,敗于狐駘。國人逆喪者皆髽。魯于是乎始髽,國人誦之曰:「臧之狐裘,敗我于狐駘。我君小子,朱儒是使。朱儒!朱儒!使我敗于邾?!?/p>

  ◇襄公五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五年春,公至自晉。夏,鄭伯使公子發(fā)來聘。叔孫豹、鄫世子巫如晉。仲孫蔑、衛(wèi)孫林父子會吳于善道。秋,大雩。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。公會晉侯、宋公、陳侯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齊世子光、吳人、鄫人于戚。公至自會。冬,戍陳。楚公子貞帥師伐陳。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曹伯、齊世子光救陳。十有二月,公至自救陳。辛未,季孫行父卒。

  【傳】五年春,公至自晉。

  王使王叔陳生愬戎于晉,晉人執(zhí)之。士魴如京師,言王叔之貳于戎也。

  夏,鄭子國來聘,通嗣君也。

  穆叔覿鄫大子于晉,以成屬鄫。書曰:「叔孫豹、鄫大子巫如晉?!寡员戎T魯大夫也。

  吳子使壽越如晉,辭不會于雞澤之故,且請聽諸侯之好。晉人將為之合諸侯,使魯、衛(wèi)先會吳,且告會期。故孟獻(xiàn)子、孫文子會吳于善道。

  秋,大雩,旱也。

  楚人討陳叛故,曰:「由令尹子辛實侵欲焉。」乃殺之。書曰:「楚殺其大夫公子壬夫?!关澮?。君子謂:「楚共王于是不刑?!对姟吩唬骸褐艿劳νΓ倚撵珈?,講事不令,集人來定?!患簞t無信,而殺人以逞,不亦難乎?《夏書》曰:『成允成功。』」

  九月丙午,盟于戚,會吳,且命戍陳也。穆叔以屬鄫為不利,使鄫大夫聽命于會。

  楚子囊為令尹。范宣子曰:「我喪陳矣!楚人討貳而立子囊,必改行而疾討陳。陳近于楚,民朝夕急,能無往乎?有陳,非吾事也,無之而后可?!?/p>

  冬,諸侯戍陳。子囊伐陳。十一月甲午,會于城棣以救之。

  季文子卒。大夫入斂,公在位。宰庀家器為葬備,無衣帛之妾,無食粟之馬,無藏金玉,無重器備。君子是以知季文子之忠于公室也。相三君矣,而無私積,可不謂忠乎?

  ◇襄公六年

  【經(jīng)】六年春王三月,壬午,杞伯姑容卒。夏,宋華弱來奔。秋,杞葬桓公。滕子來朝。莒人滅鄫。冬,叔孫豹如邾,季孫宿如晉。十有二月,齊侯滅萊。

  【傳】六年春,杞桓公卒,始赴以名,同盟故也。

  宋華弱與樂轡少相狎,長相優(yōu),又相謗也。子蕩怒,以弓梏華弱于朝。平公見之,曰:「司武而梏于朝,難以勝矣!」遂逐之。夏,宋華弱來奔。司城子罕曰:「同罪異罰,非刑也。專戮于朝,罪孰大焉!」亦逐子蕩。子蕩射子罕之門,曰:「幾日而不我從!」子罕善之如初。

  秋,滕成公來朝,始朝公也。

  莒人滅鄫,鄫恃賂也。

  冬,穆叔如邾,聘,且修平。

  晉人以鄫故來討,曰:「何故亡鄫?」季武子如晉見,且聽命。

  十一月,齊侯滅萊,萊恃謀也。于鄭子國之來聘也,四月,晏弱城東陽,而遂圍萊。甲寅,堙之環(huán)城,傅于堞。及杞桓公卒之月,乙未,王湫帥師及正輿子、棠人軍齊師,齊師大敗之。丁未,入萊。萊共公浮柔奔棠。正輿子、王湫奔莒,莒人殺之。四月,陳無宇獻(xiàn)萊宗器于襄宮。晏弱圍棠,十一月丙辰,而滅之。遷萊于郳。高厚、崔杼定其田。

  ◇襄公七年

  【經(jīng)】七年春,郯子來朝。夏四月,三卜郊,不從,乃免牲。小邾子來朝。城費(fèi)。秋,季孫宿如衛(wèi)。八月,螽。冬十月,衛(wèi)侯使孫林父來聘。壬戌,及孫林父盟。楚公子貞帥師圍陳。十有二月,公會晉侯、宋公、陳侯、衛(wèi)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于鄬。鄭伯髡頑如會,未見諸侯,丙戌,卒于鄵。陳侯逃歸。

  【傳】七年春,郯子來朝,始朝公也。

  夏四月,三卜郊,不從,乃免牲。孟獻(xiàn)子曰:「吾乃今而后知有卜筮。夫郊,祀后稷以祈農(nóng)事也。是故啟蟄而郊,郊而后耕。今既耕而卜郊,宜其不從也?!?/p>

  南遺為費(fèi)宰。叔仲昭伯為隧正,欲善季氏而求媚于南遺,謂遺:「請城費(fèi),吾多與而役?!构始臼铣琴M(fèi)。

  小邾穆公來朝,亦始朝公也。

  秋,季武子如衛(wèi),報子叔之聘,且辭緩報,非貳也。

  冬十月,晉韓獻(xiàn)子告老。公族穆子有廢疾,將立之。辭曰:「《詩》曰:『豈不夙夜,謂行多露?!挥衷唬骸焊スビH,庶民弗信。』無忌不才,讓,其可乎?請立起也!與田蘇游,而曰好仁?!对姟吩唬骸壕腹矤栁?,好是正直。神之聽之,介爾景福。』恤民為德,正直為正,正曲為直,參和為仁。如是,則神聽之,介福降之。立之,不亦可乎?」庚戌,使宣子朝,遂老。晉侯謂韓無忌仁,使掌公族大夫。

  衛(wèi)孫文子來聘,且拜武子之言,而尋孫桓子之盟。公登亦登。叔孫穆子相,趨進(jìn)曰:「諸侯之會,寡君未嘗后衛(wèi)君。今吾子不后寡君,寡君未知所過。吾子其少安!」孫子無辭,亦無悛容。

  穆叔曰:「孫子必亡。為臣而君,過而不悛,亡之本也?!对姟吩唬骸和耸匙怨呶?。』謂從者也。衡而委蛇必折?!?/p>

  楚子囊圍陳,會于鄬以救之。

  鄭僖公之為大子也,于成之十六年,與子罕適晉,不禮焉。又與子豐適楚,亦不禮焉。及其元年,朝于晉。子豐欲愬諸晉而廢之,子罕止之。及將會于鄬,子駟相,又不禮焉。侍者諫,不聽,又諫,殺之。及鄵,子駟使賊夜弒僖公,而以瘧疾赴于諸侯。簡公生五年,奉而立之。

  陳人患楚。慶虎、慶寅謂楚人曰:「吾使公子黃往而執(zhí)之?!钩藦闹6c使告陳侯于會,曰:「楚人執(zhí)公子黃矣!君若不來,群臣不忍社稷宗廟,懼有二圖。」陳侯逃歸。

  ◇襄公八年

  【經(jīng)】八年春王正月,公如晉。夏,葬鄭僖公。鄭人侵蔡,獲蔡公子燮。季孫宿會晉侯、鄭伯、齊人、宋人、衛(wèi)人、邾人于邢丘。公至自晉。莒人伐我東鄙。秋九月,大雩。冬,楚公子貞帥師伐鄭。晉侯使士□來聘。

  【傳】八年春,公如晉,朝,且聽朝聘之?dāng)?shù)。

  鄭群公子以僖公之死也,謀子駟。子駟先之。夏四月庚辰,辟殺子狐、子熙、子侯、子丁。孫擊、孫惡出奔衛(wèi)。

  庚寅,鄭子國、子耳侵蔡,獲蔡司馬公子燮。鄭人皆喜,唯子產(chǎn)不順,曰:「小國無文德,而有武功,禍莫大焉。楚人來討,能勿從乎?從之,晉師必至。晉、楚伐鄭,自今鄭國不四五年,弗得寧矣?!棺訃唬骸笭柡沃?國有大命,而有正卿。童子言焉,將為戮矣?!?/p>

  五月甲辰,會于邢丘,以命朝聘之?dāng)?shù),使諸侯之大夫聽命。季孫宿、齊高厚、宋向戌、衛(wèi)寧殖、邾大夫會之。鄭伯獻(xiàn)捷于會,故親聽命。大夫不書,尊晉侯也。

  莒人伐我東鄙,以疆鄫田。

  秋九月,大雩,旱也。

  冬,楚子囊伐鄭,討其侵蔡也。

  子駟、子國、子耳欲從楚,子孔、子蟜、子展欲待晉。子駟曰:「《周詩》有之曰:『俟河之清,人壽幾何?兆云詢多,職競作羅?!恢\之多族,民之多違,事滋無成。民急矣,姑從楚以紓吾民。晉師至,吾又從之。敬共幣帛,以待來者,小國之道也。犧牲玉帛,待于二競,以待強(qiáng)者而庇民焉。寇不為害,民不罷病,不亦可乎?」子展曰:「小所以事大,信也。小國無信,兵亂日至,亡無日矣。五會之信,今將背之,雖楚救我,將安用之?親我無成,鄙我是欲,不可從也。不如待晉。晉君方明,四軍無闕,八卿和睦,必不棄鄭。楚師遼遠(yuǎn),糧食將盡,必將速歸,何患焉?舍之聞之:『杖莫如信?!煌晔匾岳铣?,杖信以待晉,不亦可乎?」子駟曰:「《詩》云:『謀夫孔多,是用不集。發(fā)言盈庭,誰敢執(zhí)其咎?如匪行邁謀,是用不得于道。』請從楚,□非也受其咎。」乃及楚平。

  使王子伯駢告于晉,曰:「君命敝邑:『修而車賦,儆而師徒,以討亂略。』蔡人不從,敝邑之人,不敢寧處,悉索敝賦,以討于蔡,獲司馬燮,獻(xiàn)于邢丘。今楚來討曰:『女何故稱兵于蔡?』焚我郊保,馮陵我城郭。敝邑之眾,夫婦男女,不皇啟處,以相救也。翦焉傾覆,無所控告。民死亡者,非其父兄,即其子弟,夫人愁痛,不知所庇。民知窮困,而受盟于楚,狐也與其二三臣不能禁止。不敢不告?!怪渥邮剐腥俗訂T對之曰:「君有楚命,亦不使一介行李告于寡君,而即安于楚。君之所欲也,誰敢違君?寡君將帥諸侯以見于城下,唯君圖之!」

  晉范宣子來聘,且拜公之辱,告將用師于鄭。公享之,宣子賦《摽有梅》。季武子曰:「誰敢哉!今譬于草木,寡君在君,君之臭味也。歡以承命,何時之有?」武子賦《角弓》。賓將出,武子賦《彤弓》。宣子曰:「城濮之役,我先君文公獻(xiàn)功于衡雍,受彤弓于襄王,以為子孫藏?!跻?,先君守官之嗣也,敢不承命?」君子以為知禮。

  ◇襄公九年

  【經(jīng)】九年春,宋災(zāi)。夏,季孫宿如晉。五月辛酉,夫人姜氏薨。秋八月癸未,葬我小君穆姜。冬,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,小邾子、齊世子光伐鄭。十有二月己亥,同盟于戲。楚子伐鄭。

  【傳】九年春,宋災(zāi)。樂喜為司城以為政。使伯氏司里,火所未至,徹小屋,涂大屋;陳畚挶具綆缶,備水器;量輕重,蓄水潦,積土涂;巡丈城,繕守備,表火道。使華臣具正徒,令隧正納郊保,奔火所。使華閱討右官,官庀其司。向戌討左,亦如之。使樂遄庀刑器,亦如之。使皇鄖命校正出馬,工正出車,備甲兵,庀武守使西鉏吾庀府守,令司宮、巷伯儆宮。二師令四鄉(xiāng)正敬享,祝宗用馬于四墉,祀盤庚于西門之外。

  晉侯問于士弱曰:「吾聞之,宋災(zāi),于是乎知有天道。何故?」對曰:「古之火正,或食于心,或食于咮,以出內(nèi)火。是故咮為鶉火,心為大火。陶唐氏之火正閼伯居商丘,祀大火,而火紀(jì)時焉。相土因之,故商主大火。商人閱其禍敗之釁,必始于火,是以日知其有天道也?!构唬骸缚杀睾?」對曰:「在道。國亂無象,不可知也?!?/p>

  夏,季武子如晉,報宣子之聘也。

  穆姜薨于東宮。始往而筮之,遇《艮》之八三。史曰:「是謂《艮》之《隨》三?!峨S》其出也。君必速也?!菇唬骸竿?。是于《周易》曰:『《隨》,元亨利貞,無咎?!辉?,體之長也;享,嘉之會也;利,義之和也;貞,事之干也。體仁足以長人,嘉德足以合禮,利物足以和義,貞固足以干事,然,故不可誣也,是以雖《隨》無咎。今我婦人而與于亂。固在下位而有不仁,不可謂元。不靖國家,不可謂亨。作而害身,不可謂利。棄位而姣,不可謂貞。有四德者,《隨》而無咎。我皆無之,豈《隨》也哉?我則取惡,能無咎乎?必死于此,弗得出矣?!?/p>

  秦景公使士雅乞師于楚,將以伐晉,楚子許之。子囊曰:「不可。當(dāng)今吾不能與晉爭。晉君類能而使之,舉不失選,官不易方。其卿讓于善,其大夫不失守,其士競于教,其庶人力于農(nóng)穡。商工皂隸,不知遷業(yè)。韓厥老矣,知罃稟焉以為政。范□少于中行偃而上之,使佐中軍。韓起少于欒□,而欒□、士魴上之,使佐上軍。魏絳多功,以趙武為賢而為之佐。君明臣忠,上讓下競。當(dāng)是時也,晉不可敵,事之而后可。君其圖之!」王曰:「吾既許之矣。雖不及晉,必將出師?!骨?,楚子師于武城以為秦援。秦人侵晉,晉饑,弗能報也。

  冬十月,諸侯伐鄭。庚午,季武子、齊崔杼、宋皇鄖從荀罃、士□門于鄟門。衛(wèi)北宮括、曹人、邾人從荀偃、韓起門于師之梁。滕人、薛人從欒□、士魴門于北門。杞人、郳人從趙武、魏絳斬行栗。甲戌,師于汜,令于諸侯曰:「修器備,盛□糧,歸老幼,居疾于虎牢,肆眚,圍鄭?!灌嵢丝郑诵谐?。中行獻(xiàn)子曰:「遂圍之,以待楚人之救也而與之戰(zhàn)。不然,無成?!怪渥釉唬骸冈S之盟而還師,以敝楚人。吾三分四軍,與諸侯之銳以逆來者,于我未病,楚不能矣,猶愈于戰(zhàn)。暴骨以逞,不可以爭。大勞未艾。君子勞心,小人勞力,先王之制也」諸侯皆不欲戰(zhàn),乃許鄭成。十一月己亥,同盟于戲,鄭服也。

  將盟,鄭六卿公子□非、公子發(fā)、公子嘉、公孫輒、公孫蠆、公孫舍之及其大夫、門子皆從鄭伯。晉士莊子為載書,曰:「自今日既盟之后,鄭國而不唯晉命是聽,而或有異志者,有如此盟?!构印醴勤呥M(jìn)曰:「天禍鄭國,使介居二大國之間。大國不加德音而亂以要之,使其鬼神不獲歆其禋祀,其民人不獲享其土利,夫婦辛苦墊隘,無所底告。自今日既盟之后,鄭國而不唯有禮與強(qiáng)可以庇民者是從,而敢有異志者,亦如之?!管髻仍唬骸父妮d書?!构珜O舍之曰:「昭大神,要言焉。若可改也,大國亦可叛也。」知武子謂獻(xiàn)子曰:「我實不德,而要人以盟,豈禮也哉!非禮,何以主盟?姑盟而退,修德息師而來,終必獲鄭,何必今日?我之不德,民將棄我,豈唯鄭?若能休和,遠(yuǎn)人將至,何恃于鄭?」乃盟而還。

  晉人不得志于鄭,以諸侯復(fù)伐之。十二月癸亥,門其三門。閏月,戊寅,濟(jì)于陰阪,侵鄭。次于陰口而還。子孔曰:「晉師可擊也,師老而勞,且有歸志,必大克之。」子展曰:「不可?!?/p>

  公送晉侯。晉侯以公晏于河上,問公年,季武子對曰:「會于沙隨之歲,寡君以生?!箷x侯曰:「十二年矣!是謂一終,一星終也。國君十五而生子。冠而生子,禮也,君可以冠矣!大夫盍為冠具?」武子對曰:「君冠,必以祼享之禮行之,以金石之樂節(jié)之,以先君之祧處之。今寡君在行,未可具也。請及兄弟之國而假備焉?!箷x侯曰:「諾?!构€,及衛(wèi),冠于成公之廟,假鐘磬焉,禮也。

  楚子伐鄭,子駟將及楚平。子孔、子蟜曰:「與大國盟,口血未干而背之,可乎?」子駟、子展曰:「吾盟固云:『唯強(qiáng)是從?!唤癯熤?,晉不我救,則楚強(qiáng)矣。盟誓之言,豈敢背之?且要盟無質(zhì),神弗臨也,所臨唯信。信者,言之瑞也,善之主也,是故臨之。明神不蠲要盟,背之可也。」乃及楚平。公子罷戎入盟,同盟于中分。

  楚莊夫人卒,王未能定鄭而歸。

  晉侯歸,謀所以息民。魏絳請施舍,輸積聚以貸。自公以下,茍有積者,盡出之。國無滯積,亦無困人。公無禁利,亦無貪民。祈以幣更,賓以特性,器用不作,車服從給。行之期年,國乃有節(jié)。三駕而楚不能與爭。

  ◇襄公十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年春,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、齊世子光會吳于柤。夏,五月甲午,遂滅逼陽。公至自會。楚公子貞、鄭公孫輒帥師伐宋。晉師伐秦。秋,莒人伐我東鄙。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齊世子光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伐鄭。冬,盜殺鄭公子□非、公子發(fā)、公孫輒。戍鄭虎牢。楚公子貞帥師救鄭。公至自伐鄭。

  【傳】十年春,會于柤,會吳子壽夢也。三月癸丑,齊高厚相大子光以先會諸侯于鐘離,不敬。士莊子曰:「高子相大子以會諸侯,將社稷是衛(wèi),而皆不敬,棄社稷也,其將不免乎!」

  夏四月戊午,會于柤。

  晉荀偃、士□請伐逼陽,而封宋向戌焉。荀罃曰:「城小而固,勝之不武,弗勝為笑?!构陶?。丙寅,圍之,弗克。孟氏之臣秦堇父輦重如役。逼陽人啟門,諸侯之士門焉??h門發(fā),郰人紇抉之以出門者。狄虒彌建大車之輪而蒙之以甲以為櫓,左執(zhí)之,右拔戟,以成一隊。孟獻(xiàn)子曰:「《詩》所謂『有力如虎』者也?!怪魅丝h布,堇父登之,及堞而絕之。隊則又縣之,蘇而復(fù)上者三。主人辭焉乃退,帶其斷以徇于軍三日。

  諸侯之師久于逼陽,荀偃、士□請于荀罃曰:「水潦將降,懼不能歸,請班師?!怪吨詸C(jī),出于其間,曰:「女成二事而后告余。余恐亂命,以不女違。女既勤君而興諸侯,牽帥老夫以至于此,既無武守,而又欲易余罪,曰:『是實班師,不然克矣』。余贏老也,可重任乎?七日不克,必爾乎取之!」五月庚寅,荀偃、士□帥卒攻逼陽,親受矢石。甲午,滅之。書曰「遂滅逼陽」,言自會也。以與向戌,向戌辭曰:「君若猶辱鎮(zhèn)撫宋國,而以逼陽光啟寡君,群臣安矣,其何貺如之?若專賜臣,是臣興諸侯以自封也,其何罪大焉?敢以死請。」乃予宋公。

  宋公享晉侯于楚丘,請以《桑林》。荀罃辭。荀偃、士□曰:「諸侯宋、魯,于是觀禮。魯有禘樂,賓祭用之。宋以《桑林》享君,不亦可乎?」舞,師題以旌夏,晉侯懼而退入于房。去旌,卒享而還。及著雍,疾。卜,桑林見。荀偃、士□欲奔請禱焉。荀罃不可,曰:「我辭禮矣,彼則以之。猶有鬼神,于彼加之?!箷x侯有間,以逼陽子歸,獻(xiàn)于武宮,謂之夷俘。逼陽妘姓也。使周內(nèi)史選其族嗣,納諸霍人,禮也。

  師歸,孟獻(xiàn)子以秦堇父為右。生秦丕茲,事仲尼。

  六月,楚子囊、鄭子耳伐宋,師于訾毋。庚午,圍宋,門于桐門。

  晉荀罃伐秦,報其侵也。

  衛(wèi)侯救宋,師于襄牛。鄭子展曰:「必伐衛(wèi),不然,是不與楚也。得罪于晉,又得罪于楚,國將若之何?」子駟曰:「國病矣!」子展曰:「得罪于二大國,必亡。病不猶愈于亡乎?」諸大夫皆以為然。故鄭皇耳帥師侵衛(wèi),楚令也。孫文子卜追之,獻(xiàn)兆于定姜。姜氏問繇。曰:「兆如山陵,有夫出征,而喪其雄。」姜氏曰:「征者喪雄,御寇之利也。大夫圖之!」衛(wèi)人追之,孫蒯獲鄭皇耳于犬丘。

  秋七月,楚子囊、鄭子耳伐我西鄙。還,圍蕭,八月丙寅,克之。九月,子耳侵宋北鄙。孟獻(xiàn)子曰:「鄭其有災(zāi)乎!師競已甚。周猶不堪競,況鄭乎?有災(zāi),其執(zhí)政之三士乎!」

  莒人間諸侯之有事也,故伐我東鄙。

  諸侯伐鄭。齊崔杼使大子光先至于師,故長于滕。己酉,師于牛首。

  初,子駟與尉止有爭,將御諸侯之師而黜其車。尉止獲,又與之爭。子駟抑尉止曰:「爾車,非禮也?!顾旄ナ公I(xiàn)。初,子駟為田洫,司氏、堵氏、侯氏、子師氏皆喪田焉,故五族聚群不逞之人,因公子之徒以作亂。于是子駟當(dāng)國,子國為司馬,子耳為司空,子孔為司徒。冬十月戊辰,尉止、司臣、侯晉、堵女父、子師仆帥賊以入,晨攻執(zhí)政于西宮之朝,殺子駟、子國、子耳,劫鄭伯以如北宮。子孔知之,故不死。書曰「盜」,言無大夫焉。

  子西聞盜,不儆而出,尸而追盜,盜入于北宮,乃歸授甲。臣妾多逃,器用多喪。子產(chǎn)聞盜,為門者,庀群司,閉府庫,慎閉藏,完守備,成列而后出,兵車十七乘,尸而攻盜于北宮。子蟜帥國人助之,殺尉止,子師仆,盜眾盡死。侯晉奔晉。堵女父、司臣、尉翩、司齊奔宋。

  子孔當(dāng)國,為載書,以位序,聽政辟。大夫、諸司、門子弗順,將誅之。子產(chǎn)止之,請為之焚書。子孔不可,曰:「為書以定國,眾怒而焚之,是眾為政也,國不亦難乎?」子產(chǎn)曰:「眾怒難犯,專欲難成,合二難以安國,危之道也。不如焚書以安眾,子得所欲,眾亦得安,不亦可乎?專欲無成,犯眾興禍,子必從之。」乃焚書于倉門之外,眾而后定。

  諸侯之師城虎牢而戍之。晉師城梧及制,士魴、魏絳戍之。書曰「戍鄭虎牢」,非鄭地也,言將歸焉。鄭及晉平。楚子囊救鄭。十一月,諸侯之師還鄭而南,至于陽陵,楚師不退。知武子欲退,曰:「今我逃楚,楚必驕,驕則可與戰(zhàn)矣?!箼琛踉唬骸柑映?,晉之恥也。合諸侯以益恥,不如死!我將獨進(jìn)?!箮熕爝M(jìn)。己亥,與楚師夾穎而軍。子矯曰:「諸侯既有成行,必不戰(zhàn)矣。從之將退,不從亦退。退,楚必圍我。猶將退也。不如從楚,亦以退之。」宵涉穎,與楚人盟。欒□欲伐鄭師,荀罃不可,曰:「我實不能御楚,又不能庇鄭,鄭何罪?不如致怨焉而還。今伐其師,楚必救之,戰(zhàn)而不克,為諸侯笑??瞬豢擅?,不如還也!」丁未,諸侯之師還,侵鄭北鄙而歸。楚人亦還。

  王叔陳生與伯輿爭政。王右伯輿,王叔陳生怒而出奔。及河,王復(fù)之,殺史狡以說焉。不入,遂處之。晉侯使士□平王室,王叔與伯輿訟焉。王叔之宰與伯輿之大夫瑕禽坐獄于王庭,士□聽之。王叔之宰曰:「篳門閨竇之人而皆陵其上,其難為上矣!」瑕禽曰:「昔平王東遷,吾七姓從王,牲用備具。王賴之,而賜之騂旄之盟,曰:『世世無失職?!蝗艉`門閨竇,其能來東底乎?且王何賴焉?今自王叔之相也,政以賄成,而刑放于寵。官之師旅,不勝其富,吾能無篳門閨竇乎?唯大國圖之!下而無直,則何謂正矣?」范宣子曰:「天子所右,寡君亦右之。所在,亦左之?!故雇跏迨吓c伯輿合要,王叔氏不能舉其契。王叔奔晉。不書,不告也。單靖公為卿士,以相王室。

  ◇襄公十一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一年春王正月,作三軍。夏四月,四卜郊,不從,乃不郊。鄭公孫舍之帥師侵宋。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曹伯、齊世子光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伐鄭。秋七月己未,同盟于亳城北。公至自伐鄭。楚子、鄭伯伐宋。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曹伯、齊世子光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伐鄭,會于蕭魚。公至自會。楚執(zhí)鄭行人良霄。冬,秦人伐晉。

  【傳】十一年春,季武子將作三軍,告叔孫穆子曰:「請為三軍,各征其軍?!鼓伦釉唬骸刚⒓白樱颖夭荒??!刮渥庸陶堉?,穆子曰:「然則盟諸?」乃盟諸僖閎,詛諸五父之衢。

  正月,作三軍,三分公室而各有其一。三子各毀其乘。李氏使其乘之人,以其役邑入者,無征;不入者,倍征。孟氏使半為臣,若子若弟。叔孫氏使盡為臣,不然,不舍。

  鄭人患晉、楚之故,諸大夫曰:「不從晉,國幾亡。楚弱于晉,晉不吾疾也。晉疾,楚將辟之。何為而使晉師致死于我,楚弗敢敵,而后可固與也?!棺诱乖唬骸概c宋為惡,諸侯必至,吾從之盟。楚師至,吾又從之,則晉怒甚矣。晉能驟來,楚將不能,吾乃固與晉?!勾蠓蛘f之,使疆埸之司惡于宋。宋向戌侵鄭,大獲。子展曰:「師而伐宋可矣。若我伐宋,諸侯之伐我必疾,吾乃聽命焉,且告于楚。楚師至,吾又與之盟,而重賂晉師,乃免矣?!瓜?,鄭子展侵宋。

  四月,諸侯伐鄭。己亥,齊大子光、宋向戌先至于鄭,門于東門。其莫,晉荀罃至于西郊,東侵舊許。衛(wèi)孫林父侵其北鄙。六月,諸侯會于北林,師于向,右還,次于瑣,圍鄭。觀兵于南門,西濟(jì)于濟(jì)隧。鄭人懼,乃行成。

  秋七月,同盟于亳。范宣子曰:「不慎,必失諸侯。諸侯道敝而無成,能無貳乎?」乃盟,載書曰:「凡我同盟,毋蘊(yùn)年,毋壅利,毋保奸,毋留慝,救災(zāi)患,恤禍亂,同好惡,獎王室。或間茲命,司慎司盟,名山名川,群神群祀,先王先公,七姓十二國之祖,明神殛之,俾失其民,隊命亡氏,踣其國家?!?/p>

  楚子囊乞旅于秦,秦右大夫詹帥師從楚子,將以伐鄭。鄭伯逆之。丙子,伐宋。

  九月,諸侯悉師以復(fù)伐鄭。鄭人使良霄、大宰石□如楚,告將服于晉,曰:「孤以社稷之故,不能懷君。君若能以玉帛綏晉,不然則武震以攝威之,孤之愿也。」楚人執(zhí)之,書曰「行人」,言使人也。諸侯之師觀兵于鄭東門,鄭人使王子伯駢行成。甲戌,晉趙武入盟鄭伯。冬十月丁亥,鄭子展出盟晉侯。十二月戊寅,會于蕭魚。庚辰,赦鄭囚,皆禮而歸之。納斥候,禁侵掠。晉侯使叔肸告于諸侯。公使臧孫紇對曰:「凡我同盟,小國有罪,大國致討,茍有以藉手,鮮不赦宥。寡君聞命矣?!灌嵢速T晉侯以師悝、師觸、師蠲,廣車、軘車淳十五乘,甲兵備,凡兵車百乘,歌鐘二肆,及其鏄磐,女樂二八。

  晉侯以樂之半賜魏絳,曰:「子教寡人和諸戎狄,以正諸華。八年之中,九合諸侯,如樂之和,無所不諧。請與子樂之?!罐o曰:「夫和戎狄,國之福也;八年之中,九合諸侯,諸侯無慝,君之靈也,二三子之勞也,臣何力之有焉?抑臣愿君安其樂而思其終也!《詩》曰:『樂只君子,殿天子之邦。樂只君子,福祿攸同。便蕃左右,亦是帥從?!环驑芬园驳?,義以處之,禮以行之,信以守之,仁以厲之,而后可以殿邦國,同福祿,來遠(yuǎn)人,所謂樂也?!稌吩唬骸壕影菜嘉!!凰紕t有備,有備無患,敢以此規(guī)。」公曰:「子之教,敢不承命。抑微子,寡人無以待戎,不能濟(jì)河。夫賞,國之典也,藏在盟府,不可廢也,子其受之!」魏絳于是乎始有金石之樂,禮也。

  秦庶長鮑、庶長武帥師伐晉以救鄭。鮑先入晉地,士魴御之,少秦師而弗設(shè)備。壬午,武濟(jì)自輔氏,與鮑交伐晉師。己丑,秦、晉戰(zhàn)于櫟,晉師敗績,易秦故也。

  ◇襄公十二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二年春王二月,莒人伐我東鄙,圍臺。季孫宿帥師救臺,遂入鄆。夏,晉侯使士魴來聘。秋九月,吳子乘卒。冬,楚公子貞帥師侵宋。公如晉。

  【傳】十二年春,莒人伐我東鄙,圍臺。季武子救臺,遂入鄆,取其鐘以為公盤。

  夏,晉士魴來聘,且拜師。

  秋,吳子壽夢卒。臨于周廟,禮也。凡諸侯之喪,異姓臨于外,同姓于宗廟,同宗于祖廟,同族于禰廟。是故魯為諸姬,臨于周廟。為邢、凡、蔣、茅、胙、祭臨于周公之廟。

  冬,楚子囊、秦庶長無地伐宋,師于揚(yáng)梁,以報晉之取鄭也。

  靈王求后于齊。齊侯問對于晏桓子,桓子對曰:「先王之禮辭有之,天子求后于諸侯,諸侯對曰:『夫婦所生若而人。妾婦之子若而人?!粺o女而有姊妹及姑姊妹,則曰:『先守某公之遺女若而人?!弧过R侯許昏,王使陰里逆之。

  公如晉,朝,且拜士魴之辱,禮也。

  秦嬴歸于楚。楚司馬子庚聘于秦,為夫人寧,禮也。

  ◇襄公十三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三年春,公至自晉。夏,取邿。秋九月庚辰,楚子審卒。冬,城防。

  【傳】十三年春,公至自晉,孟獻(xiàn)子書勞于廟,禮也。

  夏,邿亂,分為三。師救邿,遂取之。凡書「取」,言易也。用大師焉曰「滅」。弗地曰「入」。

  荀罃、士魴卒。晉侯搜于上以治兵,使士□將中軍,辭曰:「伯游長。昔臣習(xí)于知伯,是以佐之,非能賢也。請從伯游。」荀偃將中軍,士□佐之。使韓起將上軍,辭以趙武。又使欒□,辭曰:「臣不如韓起。韓起愿上趙武,君其聽之!」使趙武將上軍,韓起佐之。欒□將下軍,魏絳佐之。新軍無帥,晉侯難其人,使其什吏,率其卒乘官屬,以從于下軍,禮也。晉國之民,是以大和,諸侯遂睦。君子曰:「讓,禮之主也。范宣子讓,其下皆讓。欒□為汰,弗敢違也。晉國以平,數(shù)世賴之。刑善也夫!一人刑善,百姓休和,可不務(wù)乎?《書》曰:『一人有慶,兆民賴之,其寧惟永。』其是之謂乎?周之興也,其《詩》曰:『儀刑文王,萬邦作孚?!谎孕躺埔?。及其衰也,其《詩》曰:『大夫不均,我從事獨賢?!谎圆蛔屢?。世之治也,君子尚能而讓其下,小人農(nóng)力以事其上,是以上下有禮,而讒慝黜遠(yuǎn),由不爭也,謂之懿德。及其亂也,君子稱其功以加小人,小人伐其技以馮君子,是以上下無禮,亂虐并生,由爭善也,謂之昏德。國家之敝,恒必由之?!?/p>

  楚子疾,告大夫曰:「不谷不德,少主社稷,生十年而喪先君,未及習(xí)師保之教訓(xùn),而應(yīng)受多福。是以不德,而亡師于鄢,以辱社稷,為大夫憂,其弘多矣。若以大夫之靈,獲保首領(lǐng)以歿于地,唯是春秋窀穸之事,所以從先君于禰廟者,請為『靈』若『厲』。大夫擇焉!」莫對。及五命乃許。

  秋,楚共王卒。子囊謀謚。大夫曰:「君有命矣?!棺幽以唬骸妇怨?,若之何毀之?赫赫楚國,而君臨之,撫有蠻夷,奄征南海,以屬諸夏,而知其過,可不謂共乎?請謚之『共』?!勾蠓驈闹?。

  吳侵楚,養(yǎng)由基奔命,子庚以師繼之。養(yǎng)叔曰:「吳乘我喪,謂我不能師也,必易我而不戒。子為三覆以待我,我請誘之。」子庚從之。戰(zhàn)于庸浦,大敗吳師,獲公子黨。君子以吳為不吊。《詩》曰:「不吊昊天,亂靡有定。」

  冬,城防,書事,時也。于是將早城,臧武仲請俟畢農(nóng)事,禮也。

  鄭良霄、大宰石□猶在楚。石□言于子囊曰:「先王卜征五年,而歲習(xí)其祥,祥習(xí)則行,不習(xí)則增修德而改卜。今楚實不競,行人何罪?止鄭一卿,以除其逼,使睦而疾楚,以固于晉,焉用之?使歸而廢其使,怨其君以疾其大夫,而相牽引也,不猶愈乎?」楚人歸之。

  ◇襄公十四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四年春王正月,季孫宿、叔老會晉士□、齊人、宋人、衛(wèi)人、鄭公孫蠆、曹人、莒人、邾人、滕人、薛人、杞人、小邾人會吳于向。二月乙朔,日有食之。夏四月,叔孫豹會晉荀偃、齊人、宋人、衛(wèi)北宮括、鄭公孫蠆、曹人、莒人、邾人、滕人、薛人、杞人、小邾人伐秦。己未,衛(wèi)侯出奔齊。莒人侵我東鄙。秋,楚公子貞帥師伐吳。冬,季孫宿會晉士□、宋華閱、衛(wèi)孫林父、鄭公孫蠆、莒人、邾人于戚。

  【傳】十四年春,吳告敗于晉。會于向,為吳謀楚故也。范宣子數(shù)吳之不德也,以退吳人。

  執(zhí)莒公子務(wù)婁,以其通楚使也。

  將執(zhí)戎子駒支。范宣子親數(shù)諸朝,曰:「來!姜戎氏!昔秦人迫逐乃祖吾離于瓜州,乃祖吾離被苫蓋,蒙荊棘,以來歸我先君。我先君惠公有不腆之田,與女剖分而食之。今諸侯之事我寡君不知昔者,蓋言語漏泄,則職女之由。詰朝之事,爾無與焉!與將執(zhí)女!」對曰:「昔秦人負(fù)恃其眾,貪于土地,逐我諸戎。惠公蠲其大德,謂我諸戎,是四岳之裔胄也,毋是翦棄。賜我南鄙之田,狐貍所居,豺狼所嗥。我諸戎除翦其荊棘,驅(qū)其狐貍豺狼,以為先君不侵不叛之臣,至于今不貳。昔文公與秦伐鄭,秦人竊與鄭盟而舍戍焉,于是乎有殽之師。晉御其上,戎亢其下,秦師不復(fù),我諸戎實然。譬如捕鹿,晉人角之,諸戎掎之,與晉踣之,戎何以不免?自是以來,晉之百役,與我諸戎相繼于時,以從執(zhí)政,猶殽志也。豈敢離逖?今官之師旅,無乃實有所闕,以攜諸侯,而罪我諸戎!我諸戎飲食衣服,不與華同,贄幣不通,言語不達(dá),何惡之能為?不與于會,亦無瞢焉!」賦《青蠅》而退。宣子辭焉,使即事于會,成愷悌也。于是,子叔齊子為季武子介以會,自是晉人輕魯幣,而益敬其使。

  吳子諸樊既除喪,將立季札。季札辭曰:「曹宣公之卒也,諸侯與曹人不義曹君,將立子臧。子臧去之,遂弗為也,以成曹君。君子曰:『能守節(jié)?!痪x嗣也。誰敢奸君?有國,非吾節(jié)也。札雖不才,愿附于子臧,以無失節(jié)。」固立之。棄其室而耕。乃舍之。

  夏,諸侯之大夫從晉侯伐秦,以報櫟之役也。晉侯待于竟,使六卿帥諸侯之師以進(jìn)。及涇,不濟(jì)。叔向見叔孫穆子。穆子賦《匏有苦葉》。叔向退而具舟,魯人、莒人先濟(jì)。鄭子蟜見衛(wèi)北宮懿子曰:「與人而不固,取惡莫甚焉!若社稷何?」懿子說。二子見諸侯之師而勸之濟(jì),濟(jì)涇而次。秦人毒涇上流,師人多死。鄭司馬子蟜帥鄭師以進(jìn),師皆從之,至于棫林,不獲成焉。荀偃令曰:「雞鳴而駕,塞井夷灶,唯余馬首是瞻!」欒□曰:「晉國之命,未是有也。余馬首欲東?!鼓藲w。下軍從之。左史謂魏莊子曰:「不待中行伯乎?」莊子曰:「夫子命從帥。欒伯,吾帥也,吾將從之。從帥,所以待夫子也?!共卧唬骸肝崃顚嵾^,悔之何及,多遺秦禽?!鼓嗣筮€。晉人謂之遷延之役。

  欒金咸曰:「此役也,報櫟之?dāng)∫?。役又無功,晉之恥也。吾有二位于戎路,敢不恥乎?」與士鞅馳秦師,死焉。士鞅反,欒□謂士□曰:「余弟不欲住,而子召之。余弟死,而子來,是而子殺余之弟也。弗逐,余亦將殺之?!故亏北记亍?/p>

  于是,齊崔杼、宋華閱、仲江會伐秦,不書,惰也。向之會亦如之。衛(wèi)北宮括不書于向,書于伐秦,攝也。

  秦伯問于士鞅曰:「晉大夫其誰先亡?」對曰:「其欒氏乎!」秦伯曰:「以其汰乎?」對曰:「然。欒□汰虐已甚,猶可以免。其在盈乎!」秦伯曰:「何故?」對曰:「武子之德在民,如周人之思召公焉,愛其甘棠,況其子乎?欒□死,盈之善未能及人,武子所施沒矣,而□之怨實章,將于是乎在?!骨夭詾橹?,為之請于晉而復(fù)之。

  衛(wèi)獻(xiàn)公戒孫文子、寧惠子食,皆服而朝。日旰不召,而射鴻于囿。二子從之,不釋皮冠而與之言。二子怒。孫文子如戚,孫蒯入使。公飲之酒,使大師歌《巧言》之卒章。大師辭,師曹請為之。初,公有嬖妾,使師曹誨之琴,師曹鞭之。公怒,鞭師曹三百。故師曹欲歌之,以怒孫子以報公。公使歌之,遂誦之。

  蒯懼,告文子。文子曰:「君忌我矣,弗先。必死。」并帑于戚而入,見蘧伯玉曰:「君之暴虐,子所知也。大懼社稷之傾覆,將若之何?」對曰:「君制其國,臣敢奸之?雖奸之,庸如愈乎?」遂行,從近關(guān)出。公使子蟜、子伯、子皮與孫子盟于丘宮,孫子皆殺之。四月己未,子展奔齊。公如鄄,使子行于孫子,孫子又殺之。公出奔齊,孫氏追之,敗公徒于河澤。鄄人執(zhí)之。

  初,尹公佗學(xué)射于庚公差,庚公差學(xué)射于公孫丁。二子追公,公孫丁御公。子魚曰:「射為背師,不射為戮,射為禮乎。」射兩軥而還。尹公佗曰:「子為師,我則遠(yuǎn)矣?!鼓朔粗?。公孫丁授公轡而射之,貫臂。

  子鮮從公,及竟,公使祝宗告亡,且告無罪。定姜曰:「無神何告?若有,不可誣也。有罪,若何告無?舍大臣而與小臣謀,一罪也。先君有冢卿以為師保,而蔑之,二罪也。余以巾櫛事先君,而暴妾使余,三罪也。告亡而已,無告無罪?!?/p>

  公使厚成叔吊于衛(wèi),曰:「寡君使瘠,聞君不撫社稷,而越在他竟,若之何不吊?以同盟之故,使瘠敢私于執(zhí)事曰:『有君不吊,有臣不敏,君不赦宥,臣亦不帥職,增淫發(fā)泄,其若之何?』」衛(wèi)人使大叔儀對曰:「群臣不佞,得罪于寡君。寡君不以即刑而悼棄之,以為君憂。君不忘先君之好,辱吊群臣,又重恤之。敢拜君命之辱,重拜大貺?!购駥O歸,覆命,語臧武仲曰:「衛(wèi)君其必歸乎!有大叔儀以守,有母弟鱄以出,或撫其內(nèi),或營其外,能無歸乎?」

  齊人以郲寄衛(wèi)侯。及其復(fù)也,以郲糧歸。右宰谷從而逃歸,衛(wèi)人將殺之。辭曰:「余不說初矣,余狐裘而羔袖。」乃赦之。衛(wèi)人立公孫剽,孫林父、寧殖相之,以聽命于諸侯。

  衛(wèi)侯在郲,臧紇如齊,唁衛(wèi)侯。與之言,虐。退而告其人曰:「衛(wèi)侯其不得入矣!其言糞土也,亡而不變,何以復(fù)國?」子展、子鮮聞之,見臧紇,與之言,道。臧孫說,謂其人曰:「衛(wèi)君必入。夫二子者,或挽之,或推之,欲無入,得乎?」

  師歸自伐秦,晉侯舍新軍,禮也。成國不過半天子之軍,周為六軍,諸侯之大者,三軍可也。于是知朔生盈而死,盈生六年而武子卒,彘裘亦幼,皆未可立也。新軍無帥,故舍之。

  師曠侍于晉侯。晉侯曰:「衛(wèi)人出其君,不亦甚乎?」對曰:「或者其君實甚。良君將賞善而刑淫,養(yǎng)民如子,蓋之如天,容之如地。民奉其君,愛之如父母,仰之如日月,敬之如神明,畏之如雷霆,其可出乎?夫君,神之主而民之望也。若困民之主,匱神乏祀,百姓絕望,社稷無主,將安用之?弗去何為?天生民而立之君,使司牧之,勿使失性。有君而為之貳,使師保之,勿使過度。是故天子有公,諸侯有卿,卿置側(cè)室,大夫有貳宗,士有朋友,庶人、工、商、皂、隸、牧、圉皆有親昵,以相輔佐也。善則賞之,過則匡之,患則救之,失則革之。自王以下,各有父兄子弟,以補(bǔ)察其政。史為書,瞽為詩,工誦箴諫,大夫規(guī)誨,士傳言,庶人謗,商旅于市,百工獻(xiàn)藝。故《夏書》曰:『遒人以木鐸徇于路。官師相規(guī),工執(zhí)藝事以諫。』正月孟春,于是乎有之,諫失常也。天之愛民甚矣。豈其使一人肆于民上,以從其淫,而棄天地之性?必不然矣。」

  秋,楚子為庸浦之役故,子囊?guī)熡谔囊苑?,吳不出而還。子囊殿,以吳為不能而弗儆。吳人自皋舟之隘要而擊之,楚人不能相救。吳人敗之,獲楚公子宜谷。

  王使劉定公賜齊侯命,曰:「昔伯舅大公,右我先王,股肱周室,師保萬民,世胙大師,以表東海。王室之不壞,繄伯舅是賴。今余命女環(huán)!茲率舅氏之典,纂乃祖考,無忝乃舊。敬之哉,無廢朕命!」

  晉侯問衛(wèi)故于中行獻(xiàn)子,對曰:「不如因而定之。衛(wèi)有君矣,伐之,未可以得志而勤諸侯。史佚有言曰:『因重而撫之。』仲虺有言曰:『亡者侮之,亂者取之,推亡固存,國之道也?!痪涠ㄐl(wèi)以待時乎!」

  冬,會于戚,謀定衛(wèi)也。

  范宣子假羽毛于齊而弗歸,齊人始貳。

  楚子囊還自伐吳,卒。將死,遺言謂子庚:「必城郢。」君子謂:「子囊忠。君薨不忘增其名,將死不忘衛(wèi)社稷,可不謂忠乎?忠,民之望也?!对姟吩唬骸盒袣w于周,萬民所望?!恢乙?。」

  ◇襄公十五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五年春,宋公使向戌來聘。二月己亥,及向戌盟于劉。劉夏逆王后于齊。夏,齊侯伐我北鄙,圍成。公救成,至遇。季孫宿、叔孫豹帥師城成郛。秋八月丁巳,日有食之。邾人伐我南鄙。冬十有一月癸亥,晉侯周卒。

  【傳】十五年春,宋向戌來聘,且尋盟。見孟獻(xiàn)子,尤其室,曰:「子有令聞,而美其室,非所望也!」對曰:「我在晉,吾兄為之,毀之重勞,且不敢間?!?/p>

  官師從單靖公逆王后于齊。卿不行,非禮也。

  楚公子午為令尹,公子罷戎為右尹,蒍子馮為大司馬,公子櫜師為右司馬,公子成為左司馬,屈到為莫敖,公子追舒為箴尹,屈蕩為連尹,養(yǎng)由基為宮廄尹,以靖國人。君子謂:「楚于是乎能官人。官人,國之急也。能官人,則民無覦心?!对姟吩疲骸膏滴覒讶?,置彼周行。』能官人也。王及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,甸、采、衛(wèi)大夫,各居其列,所謂周行也?!?/p>

  鄭尉氏、司氏之亂,其馀盜在宋。鄭人以子西、伯有、子產(chǎn)之故,納賄于宋,以馬四十乘與師伐、師慧。三月,公孫黑為質(zhì)焉。司城子罕以堵女父、尉翩、司齊與之。良司臣而逸之,托諸季武子,武子置諸卞。鄭人醢之,三人也。

  師慧過宋朝,將私焉。其相曰:「朝也?!够墼唬骸笩o人焉?!瓜嘣唬骸赋?,何故無人?」慧曰:「必?zé)o人焉。若猶有人,豈其以千乘之相易淫樂之??必?zé)o人焉故也?!棺雍甭勚?,固請而歸之。

  夏,齊侯圍成,貳于晉故也。于是乎城成郛。

  秋,邾人伐我南鄙。使告于晉,晉將為會以討邾、莒晉侯有疾,乃止。冬,晉悼公卒,遂不克會。

  鄭公孫夏如晉奔喪,子蟜送葬。

  宋人或得玉,獻(xiàn)諸子罕。子罕弗受。獻(xiàn)玉者曰:「以示玉人,玉人以為寶也,故敢獻(xiàn)之。」子罕曰:「我以不貪為寶,爾以玉為寶,若以與我,皆喪寶也。不若人有其寶?!够锥嬖唬骸感∪藨谚?,不可以越鄉(xiāng)。納此以請死也?!棺雍敝枚缕淅铮褂袢藶橹ブ?,富而后使復(fù)其所。

  十二月,鄭人奪堵狗之妻,而歸諸范氏。

  ◇襄公十六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六年春王正月,葬晉悼公。三月,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,于湨梁。戊寅,大夫盟。晉人執(zhí)莒子、邾子以歸。齊侯伐我北鄙。夏,公至自會。五月甲子,地震。叔老會鄭伯、晉荀偃、衛(wèi)寧殖、宋人伐許。秋,齊侯伐我北鄙,圍郕。大雩。冬,叔孫豹如晉。

  【傳】十六年春,葬晉悼公。平公即位,羊舌肸為傅,張君臣為中軍司馬,祁奚、韓襄、欒盈、士鞅為公族大夫,虞丘書為乘馬御。改服修官,烝于曲沃。警守而下,會于湨梁。命歸侵田。以我故,執(zhí)邾宣公、莒犁比公,且曰:「通齊、楚之使?!?/p>

  晉侯與諸侯宴于溫,使諸大夫舞,曰:「歌詩必類!」齊高厚之詩不類。荀偃怒,且曰:「諸侯有異志矣!」使諸大夫盟高厚,高厚逃歸。于是,叔孫豹、晉荀偃、宋向戌、衛(wèi)寧殖、鄭公孫蠆、小邾之大夫盟曰:「同討不庭?!?/p>

  許男請遷于晉。諸侯遂遷許,許大夫不可。晉人歸諸侯。

  鄭子蟜聞將伐許,遂相鄭伯以從諸侯之師。穆叔從公。齊子帥師會晉荀偃。書曰:「會鄭伯?!篂橐墓室?。

  夏六月,次于棫林。庚寅,伐許,次于函氏。

  晉荀偃、欒□帥師伐楚,以報宋揚(yáng)梁之役。楚公子格帥師及晉師戰(zhàn)于湛阪,楚師敗績。晉師遂侵方城之外,復(fù)伐許而還。

  秋,齊侯圍郕,孟孺子速繳之。齊侯曰:「是好勇,去之以為之名?!顾偎烊j€而還。

  冬,穆叔如晉聘,且言齊故。晉人曰:「以寡君之未禘祀,與民之未息。不然,不敢忘?!鼓率逶唬骸敢札R人之朝夕釋憾于敝邑之地,是以大請!敝邑之急,朝不及夕,引領(lǐng)西望曰:『庶幾乎!』比執(zhí)事之間,恐無及也!」見中行獻(xiàn)子,賦《圻父》。獻(xiàn)子曰:「偃知罪矣!敢不從執(zhí)事以同恤社稷,而使魯及此。」見范宣子,賦《鴻雁》之卒章。宣子曰:「□在此,敢使魯無鳩乎?」

  ◇襄公十七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七年春王二月庚午,邾子卒。宋人伐陳。夏,衛(wèi)石買帥師伐曹。秋,齊侯伐我北鄙,圍桃。高厚帥師伐我北鄙,圍防。九月,大雩。宋華臣出奔陳。冬,邾人伐我南鄙。

  【傳】十七年春,宋莊朝伐陳,獲司徒卬,卑宋也。

  衛(wèi)孫蒯田于曹隧,飲馬于重丘,毀其瓶。重丘人閉門而呴之,曰:「親逐而君,爾父為厲。是之不憂,而何以田為?」

  夏,衛(wèi)石買、孫蒯伐曹,取重丘。曹人愬于晉。

  齊人以其未得志于我故,秋,齊侯伐我北鄙,圍桃。高厚圍臧紇于防。師自陽關(guān)逆臧孫,至于旅松。郰叔紇、臧疇、臧賈帥甲三百,宵犯齊師,送之而復(fù)。齊師去之。

  齊人獲臧堅。齊侯使夙沙衛(wèi)唁之,且曰:「無死!」堅稽首曰:「拜命之辱!抑君賜不終,姑又使其刑臣禮于士。」以杙抉其傷而死。

  冬,邾人伐我南鄙,為齊故也。

  宋華閱卒。華臣弱皋比之室,使賊殺其宰華吳。賊六人以鈹殺諸盧門合左師之后。左師懼曰:「老夫無罪?!官\曰:「皋比私有討于吳?!顾煊钠淦蓿唬骸割喽箬?」宋公聞之,曰:「臣也,不唯其宗室是暴,大亂宋國之政,必逐之!」左師曰:「臣也,亦卿也。大臣不順,國之恥也。不如蓋之?!鼓松嶂?。左師為己短策,茍過華臣之門,必聘。

  十一月甲午,國人逐□狗,□狗入于華臣氏,國人從之。華臣懼,遂奔陳。

  宋皇國父為大宰,為平公筑臺,妨于農(nóng)功。子罕請俟農(nóng)功之畢,公弗許。筑者謳曰:「澤門之皙,實興我役。邑中之黔,實尉我心。」子罕聞之,親執(zhí)撲,以行筑者,而抶其不勉者,曰:「吾儕小人,皆有闔廬以辟燥濕寒暑。今君為一臺而不速成,何以為役?」謳者乃止?;騿柶涔?,子罕曰:「宋國區(qū)區(qū),而且詛有祝,禍之本也?!?/p>

  齊晏桓子卒。晏嬰粗縗斬,苴絰、帶、杖,菅屨,食鬻,居倚廬,寢苫,枕草。其老曰:「非大夫之禮也。」曰:「唯卿為大夫?!?/p>

  ◇襄公十八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八年春,白狄來。夏,晉人執(zhí)衛(wèi)行人石買。秋,齊師伐我北鄙。冬十月,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同圍齊。曹伯負(fù)芻卒于師。楚公子午帥師伐鄭。

  【傳】十八年春,白狄始來。

  夏,晉人執(zhí)衛(wèi)行人石買于長子,執(zhí)孫蒯于純留,為曹故也。

  秋,齊侯伐我北鄙。中行獻(xiàn)子將伐齊,夢與厲公訟,弗勝,公以戈擊之,首隊于前,跪而戴之,奉之以走,見梗陽之巫皋。他日,見諸道,與之言,同。巫曰:「今茲主必死,若有事于東方,則可以逞?!公I(xiàn)子許諾。

  晉侯伐齊,將濟(jì)河。獻(xiàn)子以朱絲系玉二□,而禱曰:「齊環(huán)怙恃其險,負(fù)其眾庶,棄好背盟,陵虐神主。曾臣彪將率諸侯以討焉,其官臣偃實先后之。茍捷有功,無作神羞,官臣偃無敢復(fù)濟(jì)。唯爾有神裁之!」沉玉而濟(jì)。

  冬十月,會于魯濟(jì),尋湨梁之言,同伐齊。齊侯御諸平陰,塹防門而守之,廣里。夙沙衛(wèi)曰:「不能戰(zhàn),莫如守險?!垢ヂ牎VT侯之士門焉,齊人多死。范宣子告析文子曰:「吾知子,敢匿情乎?魯人、莒人皆請以車千乘自其鄉(xiāng)入,既許之矣。若入,君必失國。子盍圖之?」子家以告公,公恐。晏嬰聞之曰:「君固無勇,而又聞是,弗能久矣?!过R侯登巫山以望晉師。晉人使司馬斥山澤之險,雖所不至,必旗而疏陳之。使乘車者左實右偽,以旗先,輿曳柴而從之。齊侯見之,畏其眾也,乃脫歸。丙寅晦,齊師夜遁。師曠告晉侯曰:「鳥烏之聲樂,齊師其遁。」邢伯告中行伯曰:「有班馬之聲,齊師其遁。」叔向告晉侯曰:「城上有烏,齊師其遁?!?/p>

  十一月丁卯朔,入平陰,遂從齊師。夙沙衛(wèi)連大車以塞隧而殿。殖綽、郭最曰:「子殿國師,齊之辱也。子姑先乎!」乃代之殿。衛(wèi)殺馬于隘以塞道。晉州綽及之,射殖綽,中肩,兩矢夾脰,曰:「止,將為三軍獲。不止,將取其衷?!诡櫾唬骸笧樗绞摹!怪菥b曰:「有如日!」乃弛弓而自后縛之。其右具丙亦舍兵而縛郭最,皆衿甲面縛,坐于中軍之鼓下。

  晉人欲逐歸者,魯、衛(wèi)請攻險。己卯,荀偃、士□以中軍克京茲。乙酉,魏絳、欒盈以下軍克邿。趙武、韓起以上軍圍盧,弗克。十二月戊戌,及秦周,伐雍門之萩。范鞅門于雍門,其御追喜以戈殺犬于門中。孟莊子斬其以為公琴。己亥,焚雍門及西郭、南郭。劉難、士弱率諸侯之師焚申池之竹木。壬寅,焚東郭、北郭。范鞅門于揚(yáng)門。州綽門于東閭,左驂迫,還于門中,以枚數(shù)闔。

  齊侯駕,將走郵棠。大子與郭榮扣馬,曰:「師速而疾,略也。將退矣,君何懼焉!且社稷之主,不可以輕,輕則失眾。君必待之?!箤⒎钢?,大子抽劍斷鞅,乃止。甲辰,東侵及濰,南及沂。

  鄭子孔欲去諸大夫,將叛晉而起楚師以去之。使告子庚,子庚弗許。楚子聞之,使楊豚尹宜告子庚曰:「國人謂不谷主社稷,而不出師,死不從禮。不谷即位,于今五年,師徒不出,人其以不谷為自逸,而忘先君之業(yè)矣。大夫圖之!其若之何?」子庚嘆曰:「君王其謂午懷安乎!吾以利社稷也?!挂娛拐撸锥鴮υ唬骸钢T侯方睦于晉,臣請嘗之。若可,君而繼之。不可,收師而退,可以無害,君亦無辱?!棺痈龓泿熤伪诜凇S谑亲酉f、伯有、子張從鄭伯伐齊,子孔、子展、子西守。二子知子孔之謀,完守入保。子孔不敢會楚師。

  楚師伐鄭,次于魚陵。右?guī)煶巧霞?,遂涉穎,次于旃然。蒍子馮、公子格率銳師侵費(fèi)滑、胥靡、獻(xiàn)于、雍梁,右回梅山,侵鄭東北,至于蟲牢而反。子庚門于純門,信于城下而還。涉于魚齒之下,甚雨及之,楚師多凍,役徒幾盡。

  晉人聞有楚師,師曠曰:「不害。吾驟歌北風(fēng),又歌南風(fēng)。南風(fēng)不競,多死聲。楚必?zé)o功?!苟逶唬骸柑斓蓝嘣谖鞅?,南師不時,必?zé)o功?!故逑蛟唬骸冈谄渚乱??!?/p>

  ◇襄公十九年

  【經(jīng)】十有九年春王正月,諸侯盟于祝柯。晉人執(zhí)邾子,公至自伐齊。取邾田,自漷水。季孫宿如晉。葬曹成公。夏,衛(wèi)孫林父帥師伐齊。秋七月辛卯,齊侯環(huán)卒。晉士□帥師侵齊,至谷,聞齊侯卒,乃還。八月丙辰,仲孫蔑卒。齊殺其大夫高厚。鄭殺其大夫公子嘉。冬,葬齊靈公。城西郛。叔孫豹會晉士□于柯。城武城。

  【傳】十九年春,諸侯還自沂上,盟于督揚(yáng),曰:「大毋侵小?!?/p>

  執(zhí)邾悼公,以其伐我故。遂次于泗上,疆我田。取邾田,自漷水歸之于我。晉侯先歸。公享晉六卿于蒲圃,賜之三命之服。軍尉、司馬、司空、輿尉、候奄,皆受一命之服。賄荀偃束錦,加璧,乘馬,先吳壽夢之鼎。

  荀偃癉疽,生瘍于頭。濟(jì)河,及著雍,病,目出。大夫先歸者皆反。士□請見,弗內(nèi)。請后,曰:「鄭甥可?!苟录滓?,卒,而視,不可含。宣子盥而撫之,曰:「事吳,敢不如事主!」猶視。欒懷子曰:「其為未卒事于齊故也乎?」乃復(fù)撫之曰:「主茍終,所不嗣事于齊者,有如河!」乃暝,受含。宣子出,曰:「吾淺之為丈夫也?!?/p>

  晉欒魴帥師從衛(wèi)孫文子伐齊。季武子如晉拜師,晉侯享之。范宣子為政,賦《黍苗》。季武子興,再拜稽首曰:「小國之仰大國也,如百谷之仰膏雨焉!若常膏之,其天下輯睦,豈唯敝邑?」賦《六月》。

  季武子以所得于齊之兵,作林鐘而銘魯功焉。臧武仲謂季孫曰:「非禮也。夫銘,天子令德,諸侯言時計功,大夫稱伐。今稱伐則下等也,計功則借人也,言時則妨民多矣,何以為銘?且夫大伐小,取其所得以作彝器,銘其功烈以示子孫,昭明德而懲無禮也。今將借人之力以救其死,若之何銘之?小國幸于大國,而昭所獲焉以怒之,亡之道也?!?/p>

  齊侯娶于魯,曰顏懿姬,無子。其侄鬲聲姬,生光,以為大子。諸子仲子、戎子,戎子嬖。仲子生牙,屬諸戎子。戎子請以為大子,許之。仲子曰:「不可。廢常,不祥;間諸侯,難。光之立也,列于諸侯矣。今無故而廢之,是專黜諸侯,而以難犯不祥也。君必悔之。」公曰:「在我而已?!顾鞏|大子光。使高厚傅牙,以為大子,夙沙衛(wèi)為少傅。

  齊侯疾,崔杼微逆光。疾病,而立之。光殺戎子,尸諸朝,非禮也。婦人無刑。雖有刑,不在朝市。

  夏五月壬辰晦,齊靈公卒。莊公即位,執(zhí)公子牙于句瀆之丘。以夙沙衛(wèi)易己,衛(wèi)奔高唐以叛。

  晉士□侵齊,及谷,聞喪而還,禮也。

  于四月丁未,鄭公孫蠆卒,赴于晉大夫。范宣子言于晉侯,以其善于伐秦也。六月,晉侯請于王,王追賜之大路,使以行,禮也。

  秋八月,齊崔杼殺高厚于灑藍(lán)而兼其室。書曰:「齊殺其大夫?!箯木诨枰?。

  鄭子孔之為政也專。國人患之,乃討西宮之難,與純門之師。子孔當(dāng)罪,以其甲及子革、子良氏之甲守。甲辰,子展、子西率國人伐之,殺子孔而分其室。書曰:「鄭殺其大夫?!箤R病W尤?、子孔,宋子之子也;士子孔,圭媯之子也。圭媯之班亞宋子,而相親也;二子孔亦相親也。僖之四年,子然卒,簡之元年,士子孔卒。司徒孔實相子革、子良之室,三室如一,故及于難。子革、子良出奔楚,子革為右尹。鄭人使子展當(dāng)國,子西聽政,立子產(chǎn)為卿。

  齊慶封圍高唐,弗克。冬十一月,齊侯圍之,見衛(wèi)在城上,號之,乃下。問守備焉,以無備告。揖之,乃登。聞師將傅,食高唐人。殖綽、工僂會夜縋納師,醢衛(wèi)于軍。

  城西郛,懼齊也。

  齊及晉平,盟于大隧。故穆叔會范宣子于柯。穆叔見叔向,賦《載馳》之四章。叔向曰:「肸敢不承命。」穆叔曰:「齊猶未也,不可以不懼?!鼓顺俏涑恰?/p>

  衛(wèi)石共子卒,悼子不哀??壮勺釉唬骸甘侵^蹶其本,必不有其宗?!?/p>

  ◇襄公二十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年春王正月辛亥,仲孫速會莒人盟于向。夏六月庚申,公會晉侯、齊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,小邾子盟于澶淵。秋,公至自會。仲孫速帥師伐邾。蔡殺其大夫公子燮。蔡公子履出奔楚。陳侯之弟黃出奔楚。叔老如齊。冬十月丙辰朔,日有食之。季孫宿如宋。

  【傳】二十年春,及莒平。孟莊子會莒人,盟于向,督揚(yáng)之盟故也。

  夏,盟于澶淵,齊成故也。

  邾人驟至,以諸侯之事,弗能報也。秋,孟莊子伐邾以報之。

  蔡公子燮欲以蔡之晉,蔡人殺之。公子履,其母弟也,故出奔楚。

  陳慶虎、慶寅畏公子黃之逼,愬諸楚曰:「與蔡司馬同謀。」楚人以為討。公子黃出奔楚。

  初,蔡文侯欲事晉,曰:「先君與于踐士之盟,晉不可棄,且兄弟也。」畏楚,不能行而卒。楚人使蔡無常,公子燮求從先君以利蔡,不能而死。書曰:「蔡殺其大夫公子燮」,言不與民同欲也;「陳侯之弟黃出奔楚」,言非其罪也。公子黃將出奔,呼于國曰:「慶氏無道,求專陳國,暴蔑其君,而去其親,五年不滅,是無天也?!?/p>

  齊子初聘于齊,禮也。

  冬,季武子如宋,報向戌之聘也。褚?guī)煻文嬷允芟?,賦《常棣》之七章以卒。宋人重賄之。歸,覆命,公享之。賦《魚麗》之卒章。公賦《南山有臺》。武子去所,曰:「臣不堪也?!?/p>

  衛(wèi)寧惠子疾,召悼子曰:「吾得罪于君,悔而無及也。名藏在諸侯之策,曰:『孫林父、寧殖出其君?!痪雱t掩之。若能掩之,則吾子也。若不能,猶有鬼神,吾有餒而已,不來食矣?!沟孔釉S諾,惠子遂卒。

  ◇襄公二十一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有一年春王正月,公如晉。邾庶其以漆、閭丘來奔。夏,公至自晉。秋,晉欒出奔楚。九月庚戌朔,日有食之。冬十月庚辰朔,日有食之。曹伯來朝。公會晉侯、齊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于商任。

  【傳】二十一年春,公如晉,拜師及取邾田也。

  邾庶其以漆、閭丘來奔。季武子以公姑姊妻之,皆有賜于其從者。

  于是魯多盜。季孫謂臧武仲曰:「子盍詰盜?」武仲曰:「不可詰也,紇又不能?!辜緦O曰:「我有四封,而詰其盜,何故不可?子為司寇,將盜是務(wù)去,若之何不能?」武仲曰:「子召外盜而大禮焉,何以止吾盜?子為正卿,而來外盜;使紇去之,將何以能?庶其竊邑于邾以來,子以姬氏妻之,而與之邑,其從者皆有賜焉。若大盜禮焉以君之姑姊與其大邑,其次皋牧輿馬,其小者衣裳劍帶,是賞盜也。賞而去之,其或難焉。紇也聞之,在上位者,灑濯其心,壹以待人,軌度其信,可明征也,而后可以治人。夫上之所為,民之歸也。上所不為而民或為之,是以加刑罰焉,而莫敢不懲。若上之所為而民亦為之,乃其所也,又可禁乎?《夏書》曰:『念茲在茲,釋茲在茲,名言茲在茲,允出茲在茲,惟帝念功?!粚⒅^由己壹也。信由己壹,而后功可念也?!?/p>

  庶其非卿也,以地來,雖賤必書,重地也。

  齊侯使慶佐為大夫,復(fù)討公子牙之黨,執(zhí)公子買于句瀆之丘。公子鉏來奔。叔孫還奔燕。

  夏,楚子庚卒,楚子使薳子馮為令尹。訪于申叔豫,叔豫曰:「國多寵而王弱,國不可為也?!顾煲约厕o。方署,闕地,下冰而床焉。重繭衣裘,鮮食而寢。楚子使醫(yī)視之,復(fù)曰:「瘠則甚矣,而血氣未動。」乃使子南為令尹。

  欒桓子娶于范宣子,生懷子。范鞅以其亡也,怨欒氏,故與欒盈為公族大夫而不相能?;缸幼洌瑱杵钆c其老州賓通,幾亡室矣。懷子患之。祁懼其討也,愬諸宣子曰:「盈將為亂,以范氏為死桓主而專政矣,曰:『吾父逐鞅也,不怒而以寵報之,又與吾同官而專之,吾父死而益富。死吾父而專于國,有死而已,吾蔑從之矣!』其謀如是,懼害于主,吾不敢不言?!狗恩睘橹?。懷子好施,士多歸之。宣子畏其多士也,信之。懷子為下卿,宣子使城著而遂逐之。

  秋,欒盈出奔楚。宣子殺箕遺、黃淵、嘉父、司空靖、邴豫、董叔、邴師、申書、羊舌虎、叔羆。囚伯華、叔向、籍偃。人謂叔向曰:「子離于罪,其為不知乎?」叔向曰:「與其死亡若何?《詩》曰:『優(yōu)哉游哉,聊以卒歲?!恢??!箻吠貂V見叔向曰:「吾為子請!」叔向弗應(yīng)。出,不拜。其人皆咎叔向。叔向曰:「必祁大夫。?!故依下勚?,曰:「樂王鮒言于君無不行,求赦吾子,吾子不許。祁大夫所不能也,而曰『必由之』,何也?」叔向曰:「樂王鮒,從君者也,何能行?祁大夫外舉不棄仇,內(nèi)舉不失親,其獨遺我乎?《詩》曰:『有覺德行,四國順之?!环蜃樱X者也?!?/p>

  晉侯問叔向之罪于樂王鮒,對曰:「不棄其親,其有焉?!褂谑瞧钷衫弦?,聞之,乘馹而見宣子,曰:「《詩》曰:『惠我無疆,子孫保之。』《書》曰:『圣有謨勛,明征定保?!环蛑\而鮮過,惠訓(xùn)不倦者,叔向有焉,社稷之固也。猶將十世宥之,以勸能者。今壹不免其身,以棄社稷,不亦惑乎?鯀殛而禹興。伊尹放大甲而相之,卒無怨色。管、蔡為戮,周公右王。若之何其以虎也棄社稷?子為善,誰敢不勉?多殺何為?」宣子說,與之乘,以言諸公而免之。不見叔向而歸。叔向亦不告免焉而朝。

  初,叔向之母□石叔虎之母美而不使,其子皆諫其母。其母曰:「深山大澤,實生龍蛇。彼美,余懼其生龍蛇以禍女。女,敝族也。國多大寵,不仁人間之,不亦難乎?余何愛焉!」使往視寢,生叔虎。美而有勇力,欒懷子嬖之,故羊舌氏之族及于難。

  欒盈過于周,周西鄙掠之。辭于行人,曰:「天子陪臣盈,得罪于王之守臣,將逃罪。罪重于郊甸,無所伏竄,敢布其死。昔陪臣書能輸力于王室,王施惠焉。其子□,不能保任其父之勞。大君若不棄書之力,亡臣猶有所逃。若棄書之力,而思□之罪,臣,戮余也,將歸死于尉氏,不敢還矣。敢布四體,唯大君命焉!」王曰:「尤而效之,其又甚焉!」使司徒禁掠欒氏者,歸所取焉。使候出諸轘轅。

  冬,曹武公來朝,始見也。

  會于商任,錮欒氏也。齊侯、衛(wèi)侯不敬。叔向曰:「二君者必不免。會朝,禮之經(jīng)也;禮,政之輿也;政,身之守也;怠禮失政,失政不立,是以亂也?!?/p>

  知起、中行喜、州綽、邢蒯出奔齊,皆欒氏之黨也。樂王鮒謂范宣子曰:「盍反州綽、邢蒯,勇士也?!剐釉唬骸副藱枋现乱玻嗪潍@焉?」王鮒曰:「子為彼欒氏,乃亦子之勇也。」

  齊莊公朝,指殖綽、郭最曰:「是寡人之雄也?!怪菥b曰:「君以為雄,誰敢不雄?然臣不敏,平陰之役,先二子鳴?!骨f公為勇爵。殖綽、郭最欲與焉。州綽曰:「東閭之役,臣左驂迫,還于門中,識其枚數(shù)。其可以與于此乎?」公曰:「子為晉君也?!箤υ唬骸赋紴殡`新。然二子者,譬于禽獸,臣食其肉而寢處其皮矣?!?/p>

  ◇襄公二十二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有二年春王正月,公至自會。夏四月。秋七月辛酉,叔老卒。冬,公會晉侯、齊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于沙隨。公至自會。楚殺其大夫公子追舒。

  【傳】二十二年春,臧武仲如晉,雨,過御叔。御叔在其邑,將飲酒,曰:「焉用圣人!我將飲酒而己,雨行,何以圣為?」穆叔聞之曰:「不可使也,而傲使人,國之蠹也?!沽畋镀滟x。

  夏,晉人征朝于鄭。鄭人使少正公孫僑對曰:「在晉先君悼公九年,我寡君于是即位。即位八月,而我先大夫子駟從寡君以朝于執(zhí)事。執(zhí)事不禮于寡君。寡君懼,因是行也,我二年六月朝于楚,晉是以有戲之役。楚人猶競,而申禮于敝邑。敝邑欲從執(zhí)事而懼為大尤,曰晉其謂我不共有禮,是以不敢攜貳于楚。我四年三月,先大夫子蟜又從寡君以觀釁于楚,晉于是乎有蕭魚之役。謂我敝邑,邇在晉國,譬諸草木,吾臭味也,而何敢差池?楚亦不競,寡君盡其土實,重之以宗器,以受齊盟。遂帥群臣隨于執(zhí)事以會歲終。貳于楚者,子侯、石盂,歸而討之。湨梁之明年,子蟜老矣,公孫夏從寡君以朝于君,見于嘗酎,與執(zhí)燔焉。間二年,聞君將靖東夏,四月又朝,以聽事期。不朝之間,無歲不聘,無役不從。以大國政令之無常,國家罷病,不虞薦至,無日不惕,豈敢忘職?大國若安定之,其朝夕在庭,何辱命焉?若不恤其患,而以為口實,其無乃不堪任命,而翦為仇讎,敝邑是懼。其敢忘君命?委諸執(zhí)事,執(zhí)事實重圖之?!?/p>

  秋,欒盈自楚適齊。晏平仲言于齊侯曰:「商任之會,受命于晉。今納欒氏,將安用之?小所以事大,信也。失信不立,君其圖之?!垢ヂ?。退告陳文子曰:「君人執(zhí)信,臣人執(zhí)共,忠信篤敬,上下同之,天之道也。君自棄也,弗能久矣!」

  九月,鄭公孫黑肱有疾,歸邑于公。召室老、宗人立段,而使黜官、薄祭。祭以特羊,殷以少牢。足以共祀,盡歸其馀邑。曰:「吾聞之,生于亂世,貴而能貧,民無求焉,可以后亡。敬共事君,與二三子。生在敬戒,不在富也?!辜核龋畯堊?。君子曰:「善戒?!对姟吩唬骸荷鳡柡疃?,用戒不虞?!秽嵶訌埰溆醒伞!?/p>

  冬,會于沙隨,復(fù)錮欒氏也。

  欒盈猶在齊,晏子曰:「禍將作矣!齊將伐晉,不可以不懼。」

  楚觀起有寵于令尹子南,未益祿,而有馬數(shù)十乘。楚人患之,王將討焉。子南之子棄疾為王御士,王每見之,必泣。棄疾曰:「君三泣臣矣,敢問誰之罪也?」王曰:「令尹之不能,爾所知也。國將討焉,爾其居乎?」對曰:「父戮子居,君焉用之?泄命重刑,臣亦不為?!雇跛鞖⒆幽嫌诔S觀起于四竟。子南之臣謂棄疾,請徙子尸于朝,曰:「君臣有禮,唯二三子?!谷?,棄疾請尸,王許之。既葬,其徒曰:「行乎?」曰:「吾與殺吾父,行將焉入?」曰:「然則臣王乎?」曰:「棄父事仇,吾弗忍也?!顾炜O而死。

  復(fù)使薳子馮為令尹,公子齮為司馬。屈建為莫敖。有寵于薳子者八人,皆無祿而多馬。他日朝,與申叔豫言。弗應(yīng)而退。從之,入于人中。又從之,遂歸。退朝,見之,曰:「子三困我于朝,吾懼,不敢不見。吾過,子姑告我。何疾我也?」對曰:「吾不免是懼,何敢告子?」曰:「何故?」對曰:「昔觀起有寵于子南,子南得罪,觀起車裂。何故不懼?」自御而歸,不能當(dāng)?shù)馈V?,謂八人者曰:「吾見申叔,夫子所謂生死而肉骨也。知我者,如夫子則可。不然,請止?!罐o八人者,而后王安之。

  十二月,鄭游販將歸晉,未出竟,遭逆妻者,奪之,以館于邑。丁巳,其夫攻子明,殺之,以其妻行。子展廢良而立大叔,曰:「國卿,君之貳也,民之主也,不可以茍。請舍子明之類。」求亡妻者,使復(fù)其所。使游氏勿怨,曰:「無昭惡也?!?/p>

  ◇襄公二十三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有三年春王二月癸酉朔,日有食之。三月己巳,杞伯□卒。夏,邾畀我來奔。葬杞孝公。陳殺其大夫慶虎及慶寅。陳侯之弟黃自楚歸于陳。晉欒盈復(fù)入于晉,入于曲沃。秋,齊侯伐衛(wèi),遂伐晉。八月,叔孫豹帥師救晉次于雍榆。己卯,仲孫速卒。冬十月乙亥,臧孫紇出奔邾。晉人殺欒盈。齊侯襲莒。

  【傳】二十三年春,杞孝公卒,晉悼夫人喪之。平公不徹樂,非禮也。禮,為鄰國闕。

  陳侯如楚。公子黃愬二慶于楚,楚人召之。使慶樂往,殺之。慶氏以陳叛。夏,屈建從陳侯圍陳。陳人城,板隊而殺人。役人相命,各殺其長。遂殺慶虎、慶寅。楚人納公子黃。君子謂:「慶氏不義,不可肆也。故《書》曰:『惟命不于常。』」

  晉將嫁女于吳,齊侯使析歸父媵之,以藩載欒盈及其士,納諸曲沃。欒盈夜見胥午而告之。對曰:「不可。天之所廢,誰能興之?子必不免。吾非愛死也,知不集也?!褂唬骸鸽m然,因子而死,吾無悔矣。我實不天,子無咎焉?!乖S諾。伏之,而觴曲沃人。樂作。午言曰:「今也得欒孺子,何如?」對曰:「得主而為之死,猶不死也?!菇試@,有泣者。爵行,又言。皆曰:「得主,何貳之有?」盈出,遍拜之。

  四月,欒盈帥曲沃之甲,因魏獻(xiàn)子,以晝?nèi)虢{。初,欒盈佐魏莊子于下軍,獻(xiàn)子私焉,故因之。趙氏以原、屏之難怨欒氏,韓、趙方睦。中行氏以伐秦之役怨欒氏,而固與范氏和親。知悼子少,而聽于中行氏。程鄭嬖于公。唯魏氏及七輿大夫與之。

  樂王鮒待坐于范宣子?;蚋嬖唬骸笝枋现烈?」宣子懼?;缸釉唬骸阜罹宰吖虒m,必?zé)o害也。且欒氏多怨,子為政,欒氏自外,子在位,其利多矣。既有利權(quán),又執(zhí)民柄,將何懼焉?欒氏所得,其唯魏氏乎!而可強(qiáng)取也。夫克亂在權(quán),子無懈矣?!构幸鰡?,王鮒使宣子墨縗冒絰,二婦人輦以如公,奉公以如固宮。

  范鞅逆魏舒,則成列既乘,將逆欒氏矣。趨進(jìn),曰:「欒氏帥賊以入,鞅之父與二三子在君所矣。使鞅逆吾子。鞅請驂乘?!钩謳?,遂超乘,右撫劍,左援帶,命驅(qū)之出。仆請,鞅曰:「之公?!剐幽嬷T階,執(zhí)其手,賂之以曲沃。

  初,斐豹隸也,著于丹書。欒氏之力臣曰督戎,國人懼之。斐豹謂宣子曰:「茍焚丹書,我殺督戎?!剐酉?,曰:「而殺之,所不請于君焚丹書者,有如日!」乃出豹而閉之,督戎從之。逾隱而待之,督戎逾入,豹自后擊而殺之。范氏之徒在臺后,欒氏乘公門。宣子謂鞅曰:「矢及君屋,死之!」鞅用劍以帥卒,欒氏退。攝車從之,遇欒氏,曰:「樂免之,死將訟女于天。」樂射之,不中;又注,則乘槐本而覆。或以戟鉤之,斷肘而死。欒魴傷。欒盈奔曲沃,晉人圍之。

  秋,齊侯伐衛(wèi)。先驅(qū),谷榮御王孫揮,召揚(yáng)為右。申驅(qū),成秩御莒恒,申鮮虞之傅摯為右。曹開御戎,晏父戎為右。貳廣,上之登御邢公,盧蒲癸為右。啟,牢成御襄罷師,狼蘧疏為右。胠,商子車御侯朝,桓跳為右。大殿,商子游御夏之御寇,崔如為右,燭庸之越駟乘。

  自衛(wèi)將遂伐晉。晏平仲曰:「君恃勇力以伐盟主,若不濟(jì),國之福也。不德而有功,憂必及君?!勾掼讨G曰:「不可。臣聞之,小國間大國之?dāng)《鴼а?,必受其咎。君其圖之!」弗聽。陳文子見崔武子,曰:「將如君何?」武子曰:「吾言于君,君弗聽也。以為盟主,而利其難。群臣若急,君于何有?子姑止之。」文子退,告其人曰:「崔子將死乎!謂君甚,而又過之,不得其死。過君以義,猶自抑也,況以惡乎?」

  齊侯遂伐晉,取朝歌,為二隊,入孟門,登大行,張武軍于熒庭,戍郫邵,封少水,以報平陰之役,乃還。趙勝帥東陽之師以追之,獲晏□。八月,叔孫豹帥師救晉,次于雍榆,禮也。

  季武子無適子,公彌長,而愛悼子,欲立之。訪于申豐,曰:「彌與紇,吾皆愛之,欲擇才焉而立之?!股曦S趨退,歸,盡室將行。他日,又訪焉,對曰:「其然,將具敝車而行?!鼓酥?。訪于臧紇,臧紇曰:「飲我酒,吾為子立之?!辜臼巷嫶蠓蚓?,臧紇為客。既獻(xiàn),臧孫命北面重席,新尊絜之。召悼之,降,逆之。大夫皆起。及旅,而召公鉏,使與之齒,季孫失色。

  季氏以公鉏為馬正,慍而不出。閔子馬見之,曰:「子無然!禍福無門,唯人所召。為人子者,患不孝,不患無所。敬共父命,何常之有?若能孝敬,富倍季氏可也。奸回不軌,禍倍下民可也?!构I然之。敬共朝夕,恪居官次。季孫喜,使飲己酒,而以具往,盡舍旃。故公鉏氏富,又出為公左宰。

  孟孫惡臧孫,季孫愛之。孟氏之御騶豐點好羯也,曰:「從余言,必為孟孫?!乖偃疲蓮闹?。孟莊子疾,豐點謂公鉏:「茍立羯,請仇臧氏。」公鉏謂季孫曰:「孺子秩,固其所也。若羯立,則季氏信有力于臧氏矣。」弗應(yīng)。己卯,孟孫卒,公鉏奉羯立于戶側(cè)。季孫至,入,哭,而出,曰:「秩焉在?」公鉏曰:「羯在此矣!」季孫曰:「孺子長?!构I曰:「何長之有?唯其才也。且夫子之命也?!顾炝Ⅳ伞V缺价?。

  臧孫入,哭甚哀,多涕。出,其御曰:「孟孫之惡子也,而哀如是。季孫若死,其若之何?」臧孫曰:「季孫之愛我,疾疢也。孟孫之惡我,藥石也。美疢不如惡石。夫石猶生我,疢之美,其毒滋多。孟孫死,吾亡無日矣?!?/p>

  孟氏閉門,告于季秋曰:「臧氏將為亂,不使我葬。」季孫不信。臧孫聞之,戒。冬十月,孟氏將辟,藉除于臧氏。臧孫使正夫助之,除于東門,甲從己而視之。孟氏又告季孫。季孫怒,命攻臧氏。乙亥,臧紇斬鹿門之關(guān)以出,奔邾。

  初,臧宣叔娶于鑄,生賈及為而死。繼室以其侄,穆姜之姨子也。生紇,長于公宮。姜氏愛之,故立之。臧賈、臧為出在鑄。臧武仲自邾使告臧賈,且致大蔡焉,曰:「紇不佞,失守宗祧,敢告不吊。紇之罪,不及不祀。子以大蔡納請,其可?!官Z曰:「是家之禍也,非子之過也。賈聞命矣?!乖侔菔荦?。使為以納請,遂自為也。臧孫如防,使來告曰:「紇非能害也,知不足也。非敢私請!茍守先祀,無廢二勛,敢不辟邑?!鼓肆㈥盀?。臧紇致防而奔齊。其人曰:「其盟我乎?」臧孫曰:「無辭?!箤⒚岁笆?,季孫召外史掌惡臣,而問盟首焉,對曰:「盟東門氏也,曰:『毋或如東門遂,不聽公命,殺適立庶?!幻耸鍖O氏也,曰:『毋或如叔孫僑如,欲廢國常,蕩覆公室?!弧辜緦O曰:「臧孫之罪,皆不及此?!姑辖吩唬骸割烈云浞搁T斬關(guān)?」季孫用之。乃盟臧氏曰:「無或如臧孫紇,干國之紀(jì),犯門斬關(guān)?!龟皩O聞之,曰:「國有人焉!誰居?其孟椒乎!」

  晉人克欒盈于曲沃,盡殺欒氏之族黨。欒魴出奔宋。書曰:「晉人殺欒盈?!共谎源蠓?,言自外也。

  齊侯還自晉,不入。遂襲莒,門于且于,傷股而退。明日,將復(fù)戰(zhàn),期于壽舒。杞殖、華還載甲,夜入且于之隧,宿于莒郊。明日,先遇莒子于蒲侯氏。莒子重賂之,使無死,曰:「請有盟?!谷A周對曰:「貪貨棄命,亦君所惡也。昏而受命,日未中而棄之,何以事君?」莒子親鼓之,從而伐之,獲杞梁。莒人行成。

  齊侯歸,遇杞梁之妻于郊,使吊之。辭曰:「殖之有罪,何辱命焉?若免于罪,猶有先人之敝廬在,下妾不得與郊吊?!过R侯吊諸其室。

  齊侯將為臧紇田。臧孫聞之,見齊侯,與之言伐晉,對曰:「多則多矣!抑君似鼠。夫鼠晝伏夜動,不穴于寢廟,畏人故也。今君聞晉之亂而后作焉。寧將事之,非鼠如何?」乃弗與田。

  仲尼曰:「知之難也。有臧武仲之知,而不容于魯國,抑有由也。作不順而施不恕也。《夏書》曰:『念茲在茲。』順事、恕施也?!?/p>

  ◇襄公二十四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有四年春,叔孫豹如晉。仲孫羯帥師侵齊。夏,楚子伐吳。秋七月甲子朔,日有食之,既。齊崔杼帥師伐莒。大水。八月癸巳朔,日有食之。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于夷儀。冬,楚子、蔡侯、陳侯、許男伐鄭。公至自會。陳金咸宜咎出奔楚。叔孫豹如京師。大饑。

  【傳】二十四年春,穆叔如晉。范宣子逆之,問焉,曰:「古人有言曰,『死而不朽』,何謂也?」穆叔未對。宣子曰:「昔□之祖,自虞以上,為陶唐氏,在夏為御龍氏,在商為豕韋氏,在周為唐杜氏,晉主夏盟為范氏,其是之謂乎?」穆叔曰:「以豹所聞,此之謂世祿,非不朽也。魯有先大夫曰臧文仲,既沒,其言立。其是之謂乎!豹聞之,大上有立德,其次有立功,其次有立言,雖久不廢,此之謂不朽。若夫保姓受氏,以守宗祊,世不絕祀,無國無之,祿之大者,不可謂不朽?!?/p>

  范宣子為政,諸侯之幣重。鄭人病之。二月,鄭伯如晉。子產(chǎn)寓書于子西以告宣子,曰:「子為晉國,四鄰諸侯,不聞令德,而聞重幣,僑也惑之。僑聞君子長國家者,非無賄之患,而無令名之難。夫諸侯之賄聚于公室,則諸侯貳。若吾子賴之,則晉國貳。諸侯貳,則晉國壞。晉國貳,則子之家壞。何沒沒也!將焉用賄?夫令名,德之輿也。德,國家之基也。有基無壞,無亦是務(wù)乎!有德則樂,樂則能久?!对姟吩疲骸簶分痪?,邦家之基?!挥辛畹乱卜?『上帝臨女,無貳爾心?!挥辛蠲卜?恕思以明德,則令名載而行之,是以遠(yuǎn)至邇安。毋寧使人謂子『子實生我』,而謂『子濬我以生』乎?像有齒以焚其身,賄也?!剐诱f,乃輕幣。是行也,鄭伯朝晉,為重幣故,且請伐陳也。鄭伯稽首,宣子辭。子西相,曰:「以陳國之介恃大國而陵虐于敝邑,寡君是以請罪焉。敢不稽首。」

  孟孝伯侵齊,晉故也。

  夏,楚子為舟師以伐吳,不為軍政,無功而還。

  齊侯既伐晉而懼,將欲見楚子。楚子使薳啟強(qiáng)如齊聘,且請期。齊社,搜軍實,使客觀之。陳文子曰:「齊將有寇。吾聞之,兵不戢,必取其族?!?/p>

  秋,齊侯聞將有晉師,使陳無宇從薳啟強(qiáng)如楚,辭,且乞師。崔杼帥師送之,遂伐莒,侵介根。

  會于夷儀,將以伐齊,水,不克。

  冬,楚子伐鄭以救齊,門于東門,次于棘澤。諸侯還救鄭。晉侯使張骼、輔躒致楚師,求御于鄭。鄭人卜宛射犬,吉。子大叔戒之曰:「大國之人,不可與也?!箤υ唬骸笩o有眾寡,其上一也?!勾笫逶唬骸覆蝗唬繆錈o松柏?!苟釉卺?,坐射犬于外,既食而后食之。使御廣車而行,己皆乘乘車。將及楚師,而后從之乘,皆踞轉(zhuǎn)而鼓琴。近,不告而馳之。皆取胄于櫜而胄,入壘,皆下,搏人以投,收禽挾囚。弗待而出。皆超乘,抽弓而射。既免,復(fù)踞轉(zhuǎn)而鼓琴,曰:「公孫!同乘,兄弟也。胡再不謀?」對曰:「曩者志入而已,今則怯也?!菇孕?,曰:「公孫之亟也?!?/p>

  楚子自棘澤還,使薳啟強(qiáng)帥師送陳無宇。

  吳人為楚舟師之役故,召舒鳩人,舒鳩人叛楚。楚子師于荒浦,使沈尹壽與師祁犁讓之。舒鳩子敬逆二子,而告無之,且請受盟。二子覆命,王欲伐之。薳子曰:「不可。彼告不叛,且請受盟,而又伐之,伐無罪也。姑歸息民,以待其卒。卒而不貳,吾又何求?若猶叛我,無辭有庸?!鼓诉€。

  陳人復(fù)討慶氏之黨,金咸宜咎出奔楚。

  齊人城郟。穆叔如周聘,且賀城。王嘉其有禮也,賜之大路。

  晉侯嬖程鄭,使佐下軍。鄭行人公孫揮如晉聘。程鄭問焉,曰:「敢問降階何由?」子羽不能對。歸以語然明,然明曰:「是將死矣。不然將亡。貴而知懼,懼而思降,乃得其階,下人而已,又何問焉?且夫既登而求降階者,知人也,不在程鄭。其有亡釁乎?不然,其有惑疾,將死而憂也?!?/p>

  ◇襄公二十五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有五年春,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。夏五月乙亥,齊崔杼弒其君光。公會晉侯、宋公、衛(wèi)侯、鄭伯、曹伯、莒子、邾子、滕子、薛伯、杞伯、小邾子于夷儀。六月壬子,鄭公孫舍之帥師入陳。秋八月己巳,諸侯同盟于重丘。公至自會。衛(wèi)侯入于夷儀。楚屈建帥師滅舒鳩。冬,鄭公孫夏帥師伐陳。十有二月,吳子遏伐楚,門于巢,卒。

  【傳】二十五年春,齊崔杼帥師伐我北鄙,以報孝伯之師也。公患之,使告于晉。孟公綽曰:「崔子將有大志,不在病我,必速歸,何患焉!其來也不寇,使民不嚴(yán),異于他日。」齊師徒歸。

  齊棠公之妻,東郭偃之姊也。東郭偃臣崔武子。棠公死,偃御武子以吊焉。見棠姜而美之,使偃取之。偃曰:「男女辨姓,今君出自丁,臣出自桓,不可?!刮渥芋咧?,遇《困》三之《大過》三。史皆曰:「吉?!故娟愇淖樱淖釉唬骸阜驈娘L(fēng),風(fēng)隕,妻不可娶也。且其《繇》曰:『困于石,據(jù)于蒺藜,入于其宮,不見其妻,兇?!焕в谑粷?jì)也。據(jù)于蒺藜,所恃傷也。入于其宮,不見其妻,兇,無所歸也?!勾拮釉唬骸告艘埠魏?先夫當(dāng)之矣?!顾烊≈?。莊公通焉,驟如崔氏。以崔子之冠賜人,侍者曰:「不可?!构唬骸覆粸榇拮樱錈o冠乎?」崔子因是,又以其間伐晉也,曰:「晉必將報?!褂麖s公以說于晉,而不獲間。公鞭侍人賈舉而又近之,乃為崔子間公。

  夏五月,莒為且于之役故,莒子朝于齊。甲戌,饗諸北郭。崔子稱疾,不視事。乙亥,公問崔子,遂從姜氏。姜入于室,與崔子自側(cè)戶出。公拊楹而歌。侍人賈舉止眾從者,而入閉門。甲興,公登臺而請,弗許;請盟,弗許;請自刃于廟,勿許。皆曰:「君之臣杼疾病,不能聽命。近于公宮,陪臣干掫有淫者,不知二命?!构鈮?。又射之,中股,反隊,遂弒之。賈舉,州綽、邴師、公孫敖、封具、鐸父、襄伊、僂堙皆死。祝佗父祭于高唐,至,覆命。不說弁而死于崔氏。申蒯侍漁者,退,謂其宰曰:「爾以帑免,我將死?!蛊湓自唬骸该?,是反子之義也?!古c之皆死。崔氏殺融蔑于平陰。

  晏子立于崔氏之門外,其人曰:「死乎?」曰:「獨吾君也乎哉?吾死也。」曰:「行乎?」曰:「吾罪也乎哉?吾亡也。」「歸乎?」曰:「君死,安歸?君民者,豈以陵民?社稷是主。臣君者,豈為其口實,社稷是養(yǎng)。故君為社稷死,則死之;為社稷亡,則亡之。若為己死而為己亡,非其私昵,誰敢任之?且人有君而弒之,吾焉得死之,而焉得亡之?將庸何歸?」門啟而入,枕尸股而哭。興,三踴而出。人謂崔子:「必殺之!」崔子曰:「民之望也!舍之,得民?!贡R蒲癸奔晉,王何奔莒。

  叔孫宣伯之在齊也,叔孫還納其女于靈公。嬖,生景公。丁丑,崔杼立而相之。慶封為左相。盟國人于大宮,曰:「所不與崔、慶者。」晏子仰天嘆曰:「嬰所不唯忠于君利社稷者是與,有如上帝。」乃歃。辛巳,公與大夫及莒子盟。

  大史書曰:「崔杼弒其君。」崔子殺之。其弟嗣書而死者,二人。其弟又書,乃舍之。南史氏聞大史盡死,執(zhí)簡以往。聞既書矣,乃還。

  閭丘嬰以帷縛其妻而栽之,與申鮮虞乘而出,鮮虞推而下之,曰:「君昏不能匡,危不能救,死不能死,而知匿其昵,其誰納之?」行及弇中,將舍。嬰曰:「崔、慶其追我!」鮮虞曰:「一與一,誰能懼我?」遂舍,枕轡而寢,食馬而食。駕而行,出弇中,謂嬰曰:「速驅(qū)這!崔、慶之眾,不可當(dāng)也。」遂來奔。

  崔氏側(cè)莊公于北郭。丁亥,葬諸士孫之里,四翣,不蹕,下車七乘,不以兵甲。

  晉侯濟(jì)自泮,會于夷儀,伐齊,以報朝歌之役。齊人以莊公說,使隰鉏請成。慶封如師,男女以班。賂晉侯以宗器、樂器。自六正、五吏、三十帥、三軍之大夫、百官之正長、師旅及處守者,皆有賂。晉侯許之。使叔向告于諸侯。公使子服惠伯對曰:「君舍有罪,以靖小國,君之惠也。寡君聞命矣!」

  晉侯使魏舒、宛沒逆衛(wèi)侯,將使衛(wèi)與之夷儀。崔子止其帑,以求五鹿。

  初,陳侯會楚子伐鄭,當(dāng)陳隧者,井堙木刊。鄭人怨之,六月,鄭子展、子產(chǎn)帥車七百乘伐陳,宵突陳城,遂入之。陳侯扶其大子偃師奔墓,遇司馬桓子,曰:「載余!」曰:「將巡城?!褂鲑Z獲,載其母妻,下之,而授公車。公曰:「舍而母!」辭曰:「不祥。」與其妻扶其母以奔墓,亦免。子展命師無入公宮,與子產(chǎn)親御諸門。陳侯使司馬桓子賂以宗器。陳侯免,擁社。使其眾,男女別而累,以待于朝。子展執(zhí)縶而見,再拜稽首,承飲而進(jìn)獻(xiàn)。子美入,數(shù)俘而出。祝祓社,司徒致民,司馬致節(jié),司空致地,乃還。

  秋七月己巳,同盟于重丘,齊成故也。

  趙文子為政,令薄諸侯之幣而重其禮。穆叔見之,謂穆叔曰:「自今以往,兵其少弭矣!齊崔、慶新得政,將求善于諸侯。武也知楚令尹。若敬行其禮,道之以文辭,以靖諸侯,兵可以弭?!?/p>

  楚薳子馮卒,屈建為令尹。屈蕩為莫敖。舒鳩人卒叛楚。令尹子木伐之,及離城。吳人救之,子木遽以右?guī)熛龋訌?qiáng)、息桓、子捷、子駢、子盂帥左師以退。吳人居其間七日。子強(qiáng)曰:「久將墊隘,隘乃禽也。不如速戰(zhàn)!請以其私卒誘之,簡師陳以待我。我克則進(jìn),奔則亦視之,乃可以免。不然,必為吳禽?!箯闹?。五人以其私卒先擊吳師。吳師奔,登山以望,見楚師不繼,復(fù)逐之,傅諸其軍。簡師會之,吳師大敗。遂圍舒鳩,舒鳩潰。八月,楚滅舒鳩。

  衛(wèi)獻(xiàn)公入于夷儀。

  鄭子產(chǎn)獻(xiàn)捷于晉,戎服將事。晉人問陳之罪,對曰:「昔虞閼父為周陶正,以服事我先王。我先王賴其利器用也,與其神明之后也,庸以元女大姬配胡公,而封諸陳,以備三恪。則我周之自出,至于今是賴?;腹畞y,蔡人欲立其出。我先君莊公奉五父而立之,蔡人殺之。我又與蔡人奉戴厲公,至于莊、宣,皆我之自立。夏氏之亂,成公播蕩,又我之自入,君所知也。今陳忘周之大德,蔑我大惠,棄我姻親,介恃楚眾,以憑陵我敝邑,不可億逞。我是以有往年之告。未獲成命,則有我東門之役。當(dāng)陳隧者,井堙木刊。敝邑大懼不竟,而恥大姬。天誘其衷,啟敝邑之心。陳知其罪,授手于我。用敢獻(xiàn)功!」晉人曰:「何故侵小?」對曰:「先王之命,唯罪所在,各致其辟。且昔天子之地一圻,列國一同,自是以衰。今大國多數(shù)圻矣!若無侵小,何以至焉?」晉人曰:「何故戎服?」對曰:「我先君武、莊,為平、桓卿士。城濮之役,文公布命,曰:『各復(fù)舊職!』命我文公戎服輔王,以授楚捷,不敢廢王命故也?!故壳f伯不能詰,復(fù)于趙文子。文子曰:「其辭順,犯順不祥。」乃受之。

  冬十月,子展相鄭伯如晉,拜陳之功。子西復(fù)伐陳,陳及鄭平。仲尼曰:「《志》有之:『言以足志,文以足言。』不言,誰知其志?言之無文,行而不遠(yuǎn)。晉為伯,鄭入陳,非文辭不為功。慎辭也!」

  楚蒍掩為司馬,子木使庀賦,數(shù)甲兵。甲午,蒍掩書土田,度山林,鳩藪澤,辨京陵,表淳鹵,數(shù)疆潦,規(guī)偃豬,町原防,牧隰皋,井衍沃,量入修賦。賦車籍馬,賦車兵、徒卒、甲楯之?dāng)?shù)。既成,以授子木,禮也。

  十二月,吳子諸樊伐楚,以報舟師之役。門于巢。巢牛臣曰:「吳王勇而輕,若啟之,將親門。我獲射之,必殪。是君也死,強(qiáng)其少安!」從之。吳子門焉,牛臣隱于短墻以射之,卒。

  楚子以滅舒鳩賞子木。辭曰:「先大夫蒍子之功也?!挂耘c蒍掩。

  晉程鄭卒。子產(chǎn)始知然明,問為政焉。對曰:「視民如子。見不仁者誅之,如鷹鸇之逐鳥雀也?!棺赢a(chǎn)喜,以語子大叔,且曰:「他日吾見蔑之面而已,今吾見其心矣?!棺哟笫鍐栒谧赢a(chǎn)。子產(chǎn)曰:「政如農(nóng)功,日夜思之,思其始而成其終。朝夕而行之,行無越思,如農(nóng)之有畔。其過鮮矣?!?/p>

  衛(wèi)獻(xiàn)公自夷儀使與寧喜言,寧喜許之。大叔文子聞之,曰:「烏乎!《詩》所謂『我躬不說,皇恤我后』者,寧子可謂不恤其后矣。將可乎哉?殆必不可。君子之行,思其終也,思其復(fù)也?!稌吩唬骸荷魇级唇K,終以不困?!弧对姟吩唬骸嘿硪狗私?,以事一人?!唤駥幾右暰蝗甾钠澹浜我悦夂?弈者舉棋不定,不勝其耦。而況置君而弗定乎?必不免矣。九世之卿族,一舉而滅之。可哀也哉!」

  會于夷儀之歲,齊人城郟。其五月,秦、晉為成。晉韓起如秦蒞盟,秦伯車如晉蒞盟,成而不結(jié)。

  ◇襄公二十六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有六年春王二月辛卯,衛(wèi)寧喜弒其君剽。衛(wèi)孫林父入于戚以叛。甲午,衛(wèi)侯衎復(fù)歸于衛(wèi)。夏,晉侯使荀吳來聘。公會晉人、鄭良霄、宋人、曹人于澶淵。秋,宋公弒其世子痤。晉人執(zhí)衛(wèi)寧喜。八月壬午,許男寧卒于楚。冬,楚子、蔡侯、陳侯伐鄭。葬許靈公。

  【傳】二十六年春,秦伯之弟金咸如晉修成,叔向命召行人子員。行人子朱曰:「朱也當(dāng)御?!谷?,叔向不應(yīng)。子朱怒,曰:「班爵同,何以黜朱于朝?」撫劍從之。叔向曰:「秦、晉不和久矣!今日之事,幸而集,晉國賴之。不集,三軍暴骨。子員道二國之言無私,子常易之。奸以事君者,吾所能御也?!狗饕聫闹?。人救之。平公曰:「晉其庶乎!吾臣之所爭者大?!箮煏缭唬骸腹覒直?。臣不心競而力爭,不務(wù)德而爭善,私欲已侈,能無卑乎?」

  衛(wèi)獻(xiàn)公使子鮮為復(fù),辭。敬姒強(qiáng)命之。對曰:「君無信,臣懼不免?!咕存υ唬骸鸽m然,以吾故也?!乖S諾。初,獻(xiàn)公使與寧喜言,寧喜曰:「必子鮮在,不然必敗。」故公使子鮮。子鮮不獲命于敬姒,以公命與寧喜言,曰:「茍反,政由寧氏,祭則寡人。」寧喜告蘧伯玉,伯玉曰:「瑗不得聞君之出,敢聞其入?」遂行,從近關(guān)出。告右宰谷,右宰谷曰:「不可。獲罪于兩君,天下誰畜之?」悼子曰:「吾受命于先人,不可以貳?!构仍唬骸肝艺埵寡啥^之?!顾煲姽谝膬x。反曰:「君淹恤在外十二年矣,而無憂色,亦無寬言,猶夫人也。若不已,死無日矣。」悼子曰:「子鮮在?!褂以坠仍唬骸缸吁r在,何益?多而能亡,于我何為?」悼子曰:「雖然,不可以已?!箤O文子在戚,孫嘉聘于齊,孫襄居守。

  二月庚寅,寧喜、右宰谷伐孫氏,不克。伯國傷。寧子出舍于郊。伯國死,孫氏夜哭。國人召寧子,寧子復(fù)攻孫氏,克之。辛卯,殺子叔及大子角。書曰:「寧喜弒其君剽?!寡宰镏趯幨弦?。孫林父以戚如晉。書曰:「入于戚以叛?!棺飳O氏也。臣之祿,君實有之。義則進(jìn),否則奉身而退,專祿以周旋,戮也。

  甲午,衛(wèi)侯入。書曰:「復(fù)歸?!箛{之也。大夫逆于竟者,執(zhí)其手而與之言。道逆者,自車揖之。逆于門者,頷之而已。公至,使讓大叔文子曰:「寡人淹恤在外,二三子皆使寡人朝夕聞衛(wèi)國之言,吾子獨不在寡人。古人有言曰:『非所怨勿怨?!还讶嗽挂??!箤υ唬骸赋贾镆?臣不佞不能負(fù)羈泄,以從手干牧圉,臣之罪一也。有出者,有居者。臣不能貳,通外內(nèi)之言以事君,臣之罪二也。有二罪,敢忘其死?」乃行,從近關(guān)出。公使止之。

  衛(wèi)人侵戚東鄙,孫氏愬于晉,晉戍茅氏。殖綽伐茅氏,殺晉戍三百人。孫蒯追之,弗敢擊。文子曰:「厲之不如!」遂從衛(wèi)師,敗之圉。雍鉏獲殖綽。復(fù)愬于晉。

  鄭伯賞入陳之功。三月甲寅朔,享子展,賜之先路,三命之服,先八邑。賜子產(chǎn)次路,再命之服,先六邑。子產(chǎn)辭邑,曰:「自上以下,隆殺以兩,禮也。臣之位在四,且子展之功也。臣不敢及及賞禮,請辭邑?!构逃柚?,乃受三邑。公孫揮曰:「子產(chǎn)其將知政矣!讓不失禮?!?/p>

  晉人為孫氏故,召諸侯,將以討衛(wèi)也。夏,中行穆子來聘,召公也。

  楚子、秦人侵吳,及雩婁,聞吳有備而還。遂侵鄭,五月,至于城麇。鄭皇頡戍之,出,與楚師戰(zhàn),敗。穿封戌囚皇頡,公子圍與之爭之。正于伯州犁,伯州犁曰:「請問于囚?!鼓肆⑶簟2堇缭唬骸杆鶢?,君子也,其何不知?」上其手,曰:「夫子為王子圍,寡君之貴介弟也。」下其手,曰:「此子為穿封戌,方城外之縣尹也。誰獲子?」囚曰:「頡遇王子,弱焉?!剐缗?,抽戈逐王子圍,弗及。楚人以皇頡歸。

  印堇父與皇頡戍城麇,楚人囚之,以獻(xiàn)于秦。鄭人取貨于印氏以請之,子大叔為令正,以為請。子產(chǎn)曰:「不獲。受楚之功而取貨于鄭,不可謂國,秦不其然。若曰:『拜君之勤鄭國,微君之惠,楚師其猶在敝邑之城下?!黄淇伞!垢?,遂行。秦人不予。更幣,從子產(chǎn)而后獲之。

  六月,公會晉趙武、宋向戌、鄭良霄、曹人于澶淵以討衛(wèi),疆戚田。取衛(wèi)西鄙懿氏六十以與孫氏。趙武不書,尊公也。向戌不書,后也。鄭先宋,不失所也。于是衛(wèi)侯會之。晉人執(zhí)寧喜、北宮遺,使女齊以先歸。衛(wèi)侯如晉,晉人執(zhí)而囚之于士弱氏。

  秋七月,齊侯、鄭伯為衛(wèi)侯故,如晉,晉侯兼享之。晉侯賦《嘉樂》。國景子相齊侯,賦《蓼蕭》。子展相鄭伯,賦《緇衣》。叔向命晉侯拜二君曰:「寡君敢拜齊君之安我先君之宗祧也,敢拜鄭君之不貳也?!箛邮龟唐街偎接谑逑颍唬骸笗x君宣其明德于諸侯,恤其患而補(bǔ)其闕,正其違而治其煩,所以為盟主也。今為臣執(zhí)君,若之何?」叔向告趙文子,文子以告晉侯。晉侯言衛(wèi)侯之罪,使叔向告二君。國子賦《轡之柔矣》,子展賦《將仲子兮》,晉侯乃許歸衛(wèi)侯。叔向曰:「鄭七穆,罕氏其后亡者也。子展儉而壹。」

  初,宋芮司徒生女子,赤而毛,棄諸堤下,共姬之妾取以入,名之曰棄。長而美。平公入夕,共姬與之食。公見棄也,而視之,尤。姬納諸御,嬖,生佐。惡而婉。大子痤美而很,合左師畏而惡之。寺人惠墻伊戾為大子內(nèi)師而無寵。

  秋,楚客聘于晉,過宋。大子知之,請野享之。公使往,伊戾請從之。公曰:「夫不惡女乎?」對曰:「小人之事君子也,惡之不敢遠(yuǎn),好之不敢近。敬以待命,敢有貳心乎?縱有共其外,莫共其內(nèi),臣請往也?!骨仓?。至,則□欠,用牲,加書,征之,而聘告公曰:「大子將為亂,既與楚客盟矣?!构唬骸笧槲易?,又何求?」對曰:「欲速?!构挂曋瑒t信有焉。問諸夫人與左師,則皆曰:「固聞之。」公囚大子。大子曰:「唯佐也能免我?!拐俣拐垼唬骸溉罩胁粊?,吾知死矣。」左師聞之,聒而與之語。過期,乃縊而死。佐為大子。公徐聞其無罪也,乃亨伊戾。

  左師見夫人之步馬者,問之,對曰:「君夫人氏也?!棺髱熢唬骸刚l為君夫人?余胡弗知?」圉人歸,以告夫人。夫人使饋之錦與馬,先之以玉,曰:「君之妾棄使某獻(xiàn)。」左師改命曰:「君夫人?!苟笤侔莼资苤?/p>

  鄭伯歸自晉,使子西如晉聘,辭曰:「寡君來煩執(zhí)事,懼不免于戾,使夏謝不敏?!咕釉唬骸干剖麓髧?。」

  初,楚伍參與蔡太師子朝友,其子伍舉與聲子相善也。伍舉娶于王子牟,王子牟為申公而亡,楚人曰:「伍舉實送之?!刮榕e奔鄭,將遂奔晉。聲子將如晉,遇之于鄭郊,班荊相與食,而言復(fù)故。聲子曰:「子行也!吾必復(fù)子?!辜八蜗蛐鐚⑵綍x、楚,聲子通使于晉。還如楚,令尹子木與之語,問晉故焉,且曰:「晉大夫與楚孰賢?」對曰:「晉卿不如楚,其大夫則賢,皆卿材也。如杞、梓、皮革,自楚往也。雖楚有材,晉實用之?!棺幽驹唬骸阜颡殶o族姻乎?」對曰:「雖有,而用楚材實多。歸生聞之:『善為國者,賞不僭而刑不濫?!毁p僭,則懼及淫人;刑濫,則懼及善人。若不幸而過,寧僭無濫。與其失善,寧其利淫。無善人,則國從之?!对姟吩唬骸喝酥仆觯顕宕??!粺o善人之謂也。故《夏書》曰:『與其殺不幸,寧失不經(jīng)?!粦质埔??!渡添灐酚兄唬骸翰毁圆粸E,不敢怠皇,命于下國,封建厥福?!淮藴垣@天福也。古之治民者,勸賞而畏刑,恤民不倦。賞以春夏,刑以秋冬。是以將賞,為之加膳,加膳則飫賜,此以知其勸賞也。將刑,為之不舉,不舉則徹樂,此以知其畏刑也。夙興夜寐,朝夕臨政,此以知其恤民也。三者,禮之大節(jié)也。有禮無敗。今楚多淫刑,其大夫逃死于四方,而為之謀主,以害楚國,不可救療,所謂不能也。子儀之亂,析公奔晉。晉人置諸戎車之殿,以為謀主。繞角之役,晉將遁矣,析公曰:『楚師輕窕,易震蕩也。若多鼓鈞聲,以夜軍之,楚師必遁?!粫x人從之,楚師宵潰。晉遂侵蔡,襲沈,獲其君;敗申、息之師于桑隧,獲申麗而還。鄭于是不敢南面。楚失華夏,則析公之為也。雍子之父兄譖雍子,君與大夫不善是也。雍子奔晉。晉人與之鄐,以為謀主。彭城之役,晉、楚遇于靡角之谷。晉將遁矣。雍子發(fā)命于軍曰:『歸老幼,反孤疾,二人役,歸一人,簡兵搜乘,秣馬蓐食,師陳焚次,明日將戰(zhàn)?!恍袣w者而逸楚囚,楚師宵潰。晉絳彭城而歸諸宋,以魚石歸。楚失東夷,子辛死之,則雍子之為也。子反與子靈爭夏姬,而雍害其事,子靈奔晉。晉人與之邢,以為謀主。捍御北狄,通吳于晉,教吳判楚,教之乘車、射御、驅(qū)侵,使其子孤庸為吳行人焉。吳于是伐巢、取駕、克棘、入州來,楚罷于奔命,至今為患,則子靈之為也。若敖之亂,伯賁之子賁皇奔晉。晉人與之苗,以為謀主。鄢陵之役,楚晨壓晉軍而陳,晉將遁矣。苗賁皇曰:『楚師之良,在其中軍王族而已。若塞井夷灶,成陳以當(dāng)之,欒、范易行以誘之,中行、二郤必克二穆。吾乃四萃于其王族,必大敗之。』晉人從之,楚師大敗,王夷師熠,子反死之。鄭叛吳興,楚失諸侯,則苗賁皇之為也?!棺幽驹唬骸甘墙匀灰??!孤曌釉唬骸附裼钟猩跤诖?。椒舉娶于申公子牟,子牟得戾而亡,君大夫謂椒舉:『女實遣之!』懼而奔鄭,引領(lǐng)南望曰:『庶幾赦余!』亦弗圖也。今在晉矣。晉人將與之縣,以比叔向。彼若謀害楚國,豈不為患?」子木懼,言諸王,益其祿爵而復(fù)之。聲子使椒鳴逆之。

  許靈公如楚,請伐鄭,曰:「師不興,孤不歸矣!」八月,卒于楚。楚子曰:「不伐鄭,何以求諸侯?」冬十月,楚子伐鄭。鄭人將御之,子產(chǎn)曰:「晉、楚將平,諸侯將和,楚王是故昧于一來。不如使逞而歸,乃易成也。夫小人之性,釁于勇,嗇于禍,以足其性而求名焉者,非國家之利也。若何從之?」子展說,不御寇。十二月乙酉,入南里,墮其城。涉于樂氏,門于師之梁。縣門發(fā),獲九人焉。涉入汜而歸,而后葬許靈公。

  衛(wèi)人歸衛(wèi)姬于晉,乃釋衛(wèi)侯。君子是以知平公之失政也。

  晉韓宣子聘于周。王使請事。對曰:「晉士起將歸時事于宰旅,無他事矣?!雇趼勚唬骸疙n氏其昌阜于晉乎!辭不失舊。」

  齊人城郟之歲,其夏,齊烏余以廩丘奔晉,襲衛(wèi)羊角,取之;遂襲我高魚。有大雨,自其竇入,介于其庫,以登其城,克而取之。又取邑于宋。于是范宣子卒,諸侯弗能治也,及趙文子為政,乃卒治之。文子言于晉侯曰:「晉為盟主。諸侯或相侵也,則討而使歸其地。今烏余之邑,皆討類也,而貪之,是無以為盟主也。請歸之!」公曰:「諾。孰可使也?」對曰:「胥梁帶能無用師?!箷x侯使往。

  ◇襄公二十七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有七春,齊侯使慶封聘。夏,叔孫豹會晉趙武、楚屈建、蔡公孫歸生、衛(wèi)石惡、陳孔奐、鄭良霄、許人、曹人于宋。衛(wèi)殺其大夫?qū)幭?。衛(wèi)侯之弟鱄出奔晉。秋七月辛巳,豹及諸侯之大夫盟于宋。冬十有二月乙卯朔,日有食之。

  【傳】二十七年春,胥梁帶使諸喪邑者具車徒以受地,必周。使烏余車徒以受封,烏余以眾出。使諸侯偽效烏余之封者,而遂執(zhí)之,盡獲之。皆取其邑而歸諸侯,諸侯是以睦于晉。

  齊慶封來聘,其車美。孟孫謂叔孫曰:「慶季之車,不亦美乎?」叔孫曰:「豹聞之:『服美不稱,必以惡終?!幻儡嚭螢?」叔孫與慶封食,不敬。為賦《相鼠》,亦不知也。衛(wèi)寧喜專,公患之。公孫免余請殺之。公曰:「微寧子不及此,吾與之言矣。事未可知,只成惡名,止也?!箤υ唬骸赋?xì)⒅?,君勿與知?!鼓伺c公孫無地、公孫臣謀,使攻寧氏。弗克,皆死。公曰:「臣也無罪,父子死余矣!」夏,免余復(fù)攻寧氏,殺寧喜及右宰谷,尸諸朝。石惡將會宋之盟,受命而出。衣其尸,枕之股而哭之。欲斂以亡,懼不免,且曰:「受命矣。」乃行。

  子鮮曰:「逐我者出,納我者死,賞罰無章,何以沮勸?君失其信,而國無刑。不亦難乎!且鱄實使之?!顾斐霰紩x。公使止之,不可。及河,又使止之。止使者而盟于河,托于木門,不鄉(xiāng)衛(wèi)國而坐。木門大夫勸之仕,不可,曰:「仕而廢其事,罪也。從之,昭吾所以出也。將準(zhǔn)愬乎?吾不可以立于人之朝矣?!菇K身不仕。公喪之,如稅服,終身。

  公與免余邑六十,辭曰:「唯卿備百邑,臣六十矣。下有上祿,亂也,臣弗敢聞。且寧子唯多邑,故死。臣懼死之速及也?!构膛c之,受其半。以為少師。公使為卿,辭曰:「大叔儀不貳,能贊大事。君其命之!」乃使文子為卿。

  宋向戌善于趙文子,又善于令尹子木,欲弭諸侯之兵以為名。如晉,告趙孟。趙孟謀于諸大夫,韓宣子曰:「兵,民之殘也,財用之蠹,小國之大災(zāi)也。將或弭之,雖曰不可,必將許之。弗許,楚將許之,以召諸侯,則我失為盟主矣。」晉人許之。如楚,楚亦許之。如齊,齊人難之。陳文子曰:「晉、楚許之,我焉得已。且人曰弭兵,而我弗許,則固攜吾民矣!將焉用之?」齊人許之。告于秦,秦亦許之。皆告于小國,為會于宋。

  五月甲辰,晉趙武至于宋。丙午,鄭良霄至。六月丁未朔,宋人享趙文子,叔向為介。司馬置折俎,禮也。仲尼使舉是禮也,以為多文辭。戊申,叔孫豹、齊慶封、陳須無、衛(wèi)石惡至。甲寅,晉荀盈從趙武至。丙辰,邾悼公至。壬戌,楚公子黑肱先至,成言于晉。丁卯,宋戌如陳,從子木成言于楚。戊辰,滕成公至。子木謂向戌:「請晉、楚之從交相見也?!垢纾蛐鐝?fù)于趙孟。趙孟曰:「晉、楚、齊、秦,匹也。晉之不能于齊,猶楚之不能于秦也。楚君若能使秦君辱于敝邑,寡君敢不固請于齊?」壬申,左師復(fù)言于子木。子木使馹謁諸王,王曰:「釋齊、秦,他國請相見也?!骨锲咴挛煲髱熤?。是夜也,趙孟及子皙盟,以齊言。庚辰,子木至自陳。陳孔奐、蔡公孫歸生至。曹、許之大夫皆至。以藩為軍,晉、楚各處其偏。伯夙謂趙孟曰:「楚氛甚惡,懼難?!冠w孟曰:「吾左還,入于宋,若我何?」

  辛巳,將盟于宋西門之外,楚人衷甲。伯州犁曰:「合諸侯之師,以為不信,無乃不可乎?夫諸侯望信于楚,是以來服。若不信,是棄其所以服諸侯也?!构陶堘尲住W幽驹唬骸笗x、楚無信久矣,事利而已。茍得志焉,焉用有信?」大宰退,告人曰:「令尹將死矣,不及三年。求逞志而棄信,志將逞乎?志以發(fā)言,言以出信,信以立志,參以定之。信亡,何以及三?」趙孟患楚衷甲,以告叔向。叔向曰:「何害也?匹夫一為不信,猶不可,單斃其死。若合諸侯之卿,以為不信,必不捷矣。食言者不病,非子之患也。夫以信召人,而以僭濟(jì)之。必莫之與也,安能害我?且吾因宋以守病,則夫能致死,與宋致死,雖倍楚可也。子何懼焉?又不及是。曰弭兵以召諸侯,而稱兵以害我,吾庸多矣,非所患也?!?/p>

  季武子使謂叔孫以公命,曰:「視邾、滕?!辜榷R人請邾,宋人請滕,皆不與盟。叔孫曰:「邾、滕,人之私也;我,列國也,何故視之?宋、衛(wèi),吾匹也?!鼓嗣恕9什粫渥?,言違命也。

  晉、楚爭先。晉人曰:「晉固為諸侯盟主,未有先晉者也。」楚人曰:「子言晉、楚匹也,若晉常先,是楚弱也。且晉、楚狎主諸侯之盟也久矣!豈專在晉?」叔向謂趙孟曰:「諸侯歸晉之德只,非歸其尸盟也。子務(wù)德,無爭先!且諸侯盟,小國固必有尸盟者。楚為晉細(xì),不亦可乎?」乃先楚人。書先晉,晉有信也。

  壬午,宋公兼享晉、楚之大夫,趙孟為客。子木與之言,弗能對。使叔向侍言焉,子木亦不能對也。

  乙酉,宋公及諸侯之大夫盟于蒙門之外。子木問于趙孟曰:「范武子之德何如?」對曰:「夫人之家事治,言于晉國無隱情。其祝史陳信于鬼神,無愧辭?!棺幽練w,以語王。王曰:「尚矣哉!能歆神人,宜其光輔五君以為盟主也。」子木又語王曰:「宜晉之伯也!有叔向以佐其卿,楚無以當(dāng)之,不可與爭。」晉荀寅遂如楚蒞盟。

  鄭伯享趙孟于垂隴,子展、伯有、子西、子產(chǎn)、子大叔、二子石從。趙孟曰:「七子從君,以寵武也。請皆賦以卒君貺,武亦以觀七子之志。」子展賦《草蟲》,趙孟曰:「善哉!民之主也。抑武也不足以當(dāng)之?!共匈x《鶉之賁賁》,趙孟曰:「床第之言不逾閾,況在野乎?非使人之所得聞也?!棺游髻x《黍苗》之四章,趙孟曰:「寡君在,武何能焉?」子產(chǎn)賦《隰?!?,趙孟曰:「武請受其卒章。」子大叔賦《野有蔓草》,趙孟曰:「吾子之惠也?!褂《钨x《蟋蟀》,趙孟曰:「善哉!保家之主也,吾有望矣!」公孫段賦《桑扈》,趙孟曰:「『匪交匪敖』,福將焉往?若保是言也,欲辭福祿,得乎?」卒享。文子告叔向曰:「伯有將為戮矣!詩以言志,志誣其上,而公怨之,以為賓榮,其能久乎?幸而后亡?!故逑蛟唬骸溉弧R殉?所謂不及五稔者,夫子之謂矣?!刮淖釉唬骸钙溻沤詳?shù)世之主也。子展其后亡者也,在上不忘降。印氏其次也,樂而不荒。樂以安民,不淫以使之,后亡,不亦可乎?」

  宋左師請賞,曰:「請免死之邑?!构c之邑六十。以示子罕,子罕曰:「凡諸侯小國,晉、楚所以兵威之。畏而后上下慈和,慈和而后能安靖其國家,以事大國,所以存也。無威則驕,驕則亂生,亂生必滅,所以亡也。天生五材,民并用之,廢一不可,誰能去兵?兵之設(shè)久矣,所以威不軌而昭文德也。圣人以興,亂人以廢,廢興存亡昏明之術(shù),皆兵之由也。而子求去之,不亦誣乎?以誣道蔽諸侯,罪莫大焉??v無大討,而又求賞,無厭之甚也!」削而投之。左師辭邑。向氏欲攻司城,左師曰:「我將亡,夫子存我,德莫大焉,又可攻乎?」君子曰:「『彼己之子,邦之司直?!粯废仓^乎?『何以恤我,我其收之。』向戌之謂乎?」

  齊崔杼生成及強(qiáng)而寡。娶東郭姜,生明。東郭姜以孤入,曰棠無咎,與東郭偃相崔氏。崔成有病,而廢之,而立明。成請老于崔,崔子許之。偃與無咎弗予,曰:「崔,宗邑也,必在宗主。」成與強(qiáng)怒,將殺之。告慶封曰:「夫子之身亦子所知也,唯無咎與偃是從,父兄莫得進(jìn)矣。大恐害夫子,敢以告?!箲c封曰:「子姑退,吾圖之?!垢姹R蒲弊。盧蒲弊曰:「彼,君之仇也。天或者將棄彼矣。彼實家亂,子何病焉!崔之薄,慶之厚也。」他日又告。慶封曰:「茍利夫子,必去之!難,吾助女?!?/p>

  九月庚辰,崔成、崔強(qiáng)殺東郭偃、棠無咎于崔氏之朝。崔子怒而出,其眾皆逃,求人使駕,不得。使圉人駕,寺人御而出。且曰:「崔氏有福,止余猶可?!顾煲姂c封。慶封曰:「崔、慶一也。是何敢然?請為子討之?!故贡R蒲弊帥甲以攻崔氏。崔氏堞其宮而守之,弗克。使國人助之,遂滅崔氏,殺成與強(qiáng),而盡俘其家。其妻縊。弊覆命于崔子,且御而歸之。至,則無歸矣,乃縊。崔明夜辟諸大墓。辛巳,崔明來奔,慶封當(dāng)國。

  楚薳罷如晉蒞盟,晉將享之。將出,賦《既醉》。叔向曰:「薳氏之有后于楚國也,宜哉!承君命,不忘敏。子蕩將知政矣。敏以事君,必能養(yǎng)民。政其焉往?」

  崔氏之亂,申鮮虞來奔,仆賃于野,以喪莊公。冬,楚人召之,遂如楚為右尹。

  十一月乙亥朔,日有食之。辰在申,司歷過也,再失閏矣。

  ◇襄公二十八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有八年春,無冰。夏,衛(wèi)石惡出奔晉。邾子來朝。秋八月,大雩。仲孫羯如晉。冬,齊慶封來奔。十有一月,公如楚。十有二月甲寅,天王崩。乙未,楚子昭卒。

  【傳】二十八年春,無冰。梓慎曰:「今茲宋、鄭其饑乎?歲在星紀(jì),而淫于玄枵,以有時災(zāi),陰不堪陽。蛇乘龍。龍,宋、鄭之星也,宋、鄭必饑。玄枵,虛中也。枵,秏名也。土虛而民秏,不饑何為?」

  夏。齊侯、陳侯、蔡侯、北燕伯、杞伯、胡子、沈子、白狄朝于晉,宋之盟故也。齊侯將行,慶封曰:「我不與盟,何為于晉?」陳文子曰:「先事后賄,禮也。小事大,未獲事焉,從之如志,禮也。雖不與盟,敢叛晉乎?重丘之盟,未可忘也。子其勸行!」

  衛(wèi)人討寧氏之黨,故石惡出奔晉。衛(wèi)人立其從子圃以守石氏之祀,禮也。

  邾悼公來朝,時事也。

  秋八月,大雩,旱也。

  蔡侯歸自晉,入于鄭。鄭伯享之,不敬。子產(chǎn)曰:「蔡侯其不免乎?日其過此也,君使子展廷勞于東門之外,而傲。吾曰:『猶將更之?!唤襁€,受享而惰,乃其心也。君小國事大國,而惰傲以為己心,將得死乎?若不免,必由其子。其為君也,淫而不父。僑聞之,如是者,恒有子禍?!?/p>

  孟孝伯如晉,告將為宋之盟故如楚也。

  蔡侯之如晉也,鄭伯使游吉如楚。及漢,楚人還之,曰:「宋之盟,君實親辱。今吾子來,寡君謂吾子姑還!吾將使馹奔問諸晉而以告?!棺哟笫逶唬骸杆沃?,君命將利小國,而亦使安定其社稷,鎮(zhèn)撫其民人,以禮承天之休,此君之憲令,而小國之望也。寡君是故使吉奉其皮幣,以歲之不易,聘于下執(zhí)事。今執(zhí)事有命曰:『女何與政令之有?必使而君棄而封守,跋涉山川,蒙犯霜露,以逞君心?!恍鴮⒕峭?,敢不唯命是聽。無乃非盟載之言,以闕君德,而執(zhí)事有不利焉,小國是懼。不然,其何勞之敢憚?」子大叔歸,覆命,告子展曰:「楚子將死矣!不修其政德,而貪昧于諸侯,以逞其愿,欲久,得乎?《周易》有之,在《復(fù)》三之《頤》三,曰:『迷復(fù),兇?!黄涑又^乎?欲復(fù)其愿,而棄其本,復(fù)歸無所,是謂迷復(fù)。能無兇乎?君其往也!送葬而歸,以快楚心。楚不幾十年,未能恤諸侯也。吾乃休吾民矣?!柜栽钤唬骸附衿澲芡跫俺咏詫⑺?。歲棄其次,而旅于明年之次,以害鳥帑。周、楚惡之。」

  九月,鄭游吉如晉,告將朝于楚,以從宋之盟。子產(chǎn)相鄭伯以如楚,舍不為壇。外仆言曰:「昔先大夫相先君,適四國,未嘗不為壇。自是至今,亦皆循之。今子草舍,無乃不可乎?」子產(chǎn)曰:「大適小,則為壇。小適大,茍舍而已,焉用壇?僑聞之,大適小有五美:宥其罪戾,赦其過失,救其災(zāi)患,賞其德刑,教其不及。小國不困,懷服如歸。是故作壇以昭其功,宣告后人,無怠于德。小適大有五惡:說其罪戾,請其不足,行其政事,共某職貢,從其時命。不然,則重其幣帛,以賀其福而吊其兇,皆小國之禍也。焉用作壇以昭其禍?所以告子孫,無昭禍焉可也?!?/p>

  齊莊封好田而耆酒,與慶舍政。則以其內(nèi)實遷于盧蒲弊氏,易內(nèi)而飲酒。數(shù)日,國遷朝焉。使諸亡人得賊者,以告而反之,故反盧蒲癸。癸臣子之,有寵,妻之。慶舍之士謂盧蒲癸曰:「男女辨姓。子不辟宗,何也?」曰:「宗不馀辟,余獨焉辟之?賦詩斷章,余取所求焉,惡識宗?」癸言王何而反之,二人皆嬖,使執(zhí)寢戈,而先后之。

  公膳,日雙雞。饔人竊更之以鶩。御者知之,則去其肉而以其洎饋。子雅、子尾怒。慶封告盧蒲弊。盧蒲弊曰;「譬之如禽獸,吾寢處之矣?!故刮鰵w父告晏平仲。平仲曰:「嬰之眾不足用也,知無能謀也。言弗敢出,有盟可也?!棺蛹以唬骸缸又栽疲盅捎妹?」告北郭子車。子車曰:「人各有以事君,非佐之所能也?!龟愇淖又^桓子曰:「禍將作矣!吾其何得?」對曰:「得慶氏之木百車于莊?!刮淖釉唬骸缚缮魇匾惨?」

  盧蒲癸、王何卜攻慶氏,示子之兆,曰:「或卜攻仇,敢獻(xiàn)其兆?!棺又唬骸缚?,見血?!苟拢瑧c封田于萊,陳無宇從。丙辰,文子使召之。請曰:「無宇之母疾病,請歸?!箲c季卜之,示之兆,曰:「死?!狗铨敹?。乃使歸。慶嗣聞之,曰:「禍將作矣!謂子家:「速歸!禍作必于嘗,歸猶可及也?!棺蛹腋ヂ牐酂o悛志。子息曰:「亡矣!幸而獲在吳、越?!龟悷o宇濟(jì)水而戕舟發(fā)梁。盧蒲姜謂癸曰:「有事而不告我,必不捷矣?!构锔嬷?。姜曰:「夫子愎,莫之止,將不出,我請止之。」癸曰:「諾?!故辉乱液?,嘗于大公之廟,慶舍蒞事。盧蒲姜告之,且止之。弗聽,曰:「誰敢者!」遂如公。麻嬰為尸,慶圭為上獻(xiàn)。盧蒲癸、王何執(zhí)寢戈。慶氏以其甲環(huán)公宮。陳氏、鮑氏之圉人為優(yōu)。慶氏之馬善驚,士皆釋甲束馬而飲酒,且觀優(yōu),至于魚里。欒、高、陳、鮑之徒介慶氏之甲。子尾抽桷擊扉三,盧蒲癸自后刺子之,王何以戈擊之,解其左肩。猶援廟桷,動于甍,以俎壺投,殺人而后死。遂殺慶繩、麻嬰。公懼,鮑國曰:「群臣為君故也。」陳須無以公歸,稅服而如內(nèi)宮。

  慶封歸,遇告亂者,丁亥,伐西門,弗克。還伐北門,克之。入,伐內(nèi)宮,弗克。反,陳于岳,請戰(zhàn),弗許。遂來奔。獻(xiàn)車于季武子,美澤可以鑒。展莊叔見之,曰:「車甚澤,人必瘁,宜其亡也。」叔孫穆子食慶封,慶封汜祭。穆子不說,使工為之誦《茅鴟》,亦不知。既而齊人來讓,奔吳。吳句余予之朱方,聚其族焉而居之,富于其舊。子服惠伯謂叔孫曰:「天殆富淫人,慶封又富矣。」穆子曰:「善人富謂之賞,淫人富謂之殃。天其殃之也,其將聚而殲旃?」

  癸巳,天王崩。未來赴,亦未書,禮也。

  崔氏之亂,喪群公子。故鉏在魯,叔孫還在燕,賈在句瀆之丘。及慶氏亡,皆召之,具其器用而反其邑焉。與晏子邶殿,其鄙六十,弗受。子尾曰:「富,人之所欲也,何獨弗欲?」對曰:「慶氏之邑足欲,故亡。吾邑不足欲也。益之以邶殿,乃足欲。足欲,亡無日矣。在外,不得宰吾一邑。不受邶殿,非惡富也,恐失富也。且夫富如布帛之有幅焉,為之制度,使無遷也。夫民生厚而用利,于是乎正德以幅之,使無黜嫚,謂之幅利。利過則為敗。吾不敢貪多,所謂幅也?!古c北郭佐邑六十,受之。與子雅邑,辭多受少。與子尾邑,受而稍致之。公以為忠,故有寵。

  釋盧蒲弊于北竟。求崔杼之尸,將戮之,不得。叔孫穆子曰:「必得之。武王有亂臣十人,崔杼其有乎?不十人,不足以葬?!辜?,崔氏之臣曰:「與我其拱璧,吾獻(xiàn)其柩。」于是得之。十二月乙亥朔,齊人遷莊公,殯于大寢。以其棺尸崔杼于市,國人猶知之,皆曰:「崔子也?!?/p>

  為宋之盟故,公及宋公、陳侯、鄭伯、許男如楚。公過鄭,鄭伯不在。伯有廷勞于黃崖,不敬。穆叔曰:「伯有無戾于鄭,鄭必有大咎。敬,民之主也,而棄之,何以承守?鄭人不討,必受其辜,濟(jì)澤之阿,行潦之蘋藻,置諸宗室,季蘭尸之,敬也。敬可棄乎?」

  及漢,楚康王卒。公欲反,叔仲昭伯曰:「我楚國之為,豈為一人?行也!」子服惠伯曰:「君子有遠(yuǎn)慮,小人從邇。饑寒之不恤,誰遑其后?不如姑歸也?!故鍖O穆子曰:「叔仲子專之矣,子服子始學(xué)者也。」榮成伯曰:「遠(yuǎn)圖者,忠也?!构煨小K蜗蛐缭唬骸肝乙蝗酥疄?,非為楚也。饑寒之不恤,誰能恤楚?姑歸而息民,待其立君而為之備?!顾喂旆?。

  楚屈建卒。趙文子喪之如同盟,禮也。

  王人來告喪,問崩日,以甲寅告,故書之,以征過也。

  ◇襄公二十九年

  【經(jīng)】二十有九年春王正月,公在楚。夏五月,公至自楚。庚午,衛(wèi)侯衎卒,閽弒吳子余祭。仲孫羯會晉荀盈、齊高止、宋華定、衛(wèi)世叔儀、鄭公孫段、曹人、莒人、滕子、薛人、小邾人城杞。晉侯使士鞅來聘。杞子來盟。吳子使札來聘。秋九月,葬衛(wèi)獻(xiàn)公。齊高止出奔北燕。冬,仲孫羯如晉。

  【傳】二十九年春,王正月,公在楚,釋不朝正于廟也。楚人使公親襚,公患之。穆叔曰:「祓殯而襚,則布幣也?!鼓耸刮滓蕴伊邢褥饸?。楚人弗禁,既而悔之。

  二月癸卯,齊人葬莊公于北郭。

  夏四月,葬楚康王。公及陳侯、鄭伯、許男送葬,至于西門之外。諸侯之大夫皆至于墓。楚郟敖即位。王子圍為令尹。鄭行人子羽曰:「是謂不宜,必代之昌。松柏之下,其草不殖?!?/p>

  公還,及方城。季武子取卞,使公冶問,璽書追而與之,曰:「聞守卞者將叛,臣帥徒以討之,既得之矣,敢告。」公冶致使而退,及舍而后聞取卞。公曰:「欲之而言叛,只見疏也?!构^公冶曰:「吾可以入乎?」對曰:「君實有國,誰敢違君!」公與公冶冕服。固辭,強(qiáng)之而后受。公欲無入,榮成伯賦《式微》,乃歸。五月,公至自楚。公冶致其邑于季氏,而終不入焉。曰:「欺其君,何必使余?」季孫見之,則言季氏如他日。不見,則終不言季氏。及疾,聚其臣,曰:「我死,必以在冕服斂,非德賞也。且無使季氏葬我。」

  葬靈王,鄭上卿有事,子展使印段往。伯有曰:「弱,不可?!棺诱乖唬骸概c其莫往,弱不猶愈乎?《詩》云:『王事靡盬,不遑啟處,東西南北,誰敢寧處?堅事晉、楚,以蕃王室也。王事無曠,何常之有?」遂使印段如周。

  吳人伐越,獲俘焉,以為閽,使守舟。吳子余祭觀舟,閽以刀弒之。

  鄭子展卒,子皮即位。于是鄭饑而未及麥,民病。子皮以子展之命,餼國人粟,戶一鐘,是以得鄭國之民。故罕氏常掌國政,以為上卿。宋司城子罕聞之,曰:「鄰于善,民之望也?!顾我囵?,請于平公,出公粟以貸。使大夫皆貸。司城氏貸而不書,為大夫之無者貸。宋無饑人。叔向聞之,曰:「鄭之罕,宋之樂,其后亡者也!二者其皆得國乎!民之歸也。施而不德,樂氏加焉,其以宋升降乎!」

  晉平公,杞出也,故治杞。六月,知悼子合諸侯之大夫以城杞,孟孝伯會之。鄭子大叔與伯石往。子大叔見大叔文子,與之語。文子曰:「甚乎!其城杞也?!棺哟笫逶唬骸溉糁卧?晉國不恤周宗之闕,而夏肄是屏。其棄諸姬,亦可知也已。諸姬是棄,其誰歸之?吉也聞之,棄同即異,是謂離德。《詩》曰:『協(xié)比其鄰,昏姻孔云?!粫x不鄰矣,其誰云之?」

  齊高子容與宋司徒見知伯,女齊相禮。賓出,司馬侯言于知伯曰:「二子皆將不免。子容專,司徒移,皆亡家之主也?!怪唬骸负稳?」對曰:「專則速及,侈將以其力斃,專則人實斃之,將及矣?!?/p>

  范獻(xiàn)子來聘,拜城杞也。公享之,展莊叔執(zhí)幣。射者三耦,公臣不足,取于家臣,家臣:展瑕、展玉父為一耦。公臣,公巫召伯、仲顏莊叔為一耦,鄫鼓父、黨叔為一耦。

  晉侯使司馬女叔侯來治杞田,弗盡歸也。晉悼夫人慍曰:「齊也取貨。先君若有知也,不尚取之!」公告叔侯,叔侯曰:「虞、虢、焦、滑、霍、揚(yáng)、韓、魏,皆姬姓也,晉是以大。若非侵小,將何所取?武、獻(xiàn)以下,兼國多矣,誰得治之?杞,夏余也,而即東夷。魯,周公之后也,而睦于晉。以杞封魯猶可,而何有焉?魯之于晉也,職貢不乏,玩好時至,公卿大夫相繼于朝,史不絕書,府無虛月。如是可矣,何必瘠魯以肥杞?且先君而有知也,毋寧夫人,而焉用老臣?」

  杞文公來盟。書曰「子」,賤之也。

  吳公子札來聘,見叔孫穆子,說之。謂穆子曰:「子其不得死乎?好善而不能擇人。吾聞『君子務(wù)在擇人』。吾子為魯宗卿,而任其大政,不慎舉,何以堪之?禍必及子!」

  請觀于周樂。使工為之歌《周南》、《召南》,曰:「美哉!始基之矣,猶未也。然勤而不怨矣。」為之歌《邶》、《鄘》、《衛(wèi)》,曰:「美哉,淵乎!憂而不困者也。吾聞衛(wèi)康叔、武公之德如是,是其《衛(wèi)風(fēng)》乎?」為之歌《王》,曰:「美哉!思而不懼,其周之東乎?」為之歌《鄭》,曰:「美哉!其細(xì)已甚,民弗堪也,是其先亡乎!」為之歌《齊》,曰:「美哉!泱泱乎!大風(fēng)也哉!表東海者,其大公乎!國未可量也。」為之歌《豳》,曰:「美哉!蕩乎!樂而不淫,其周公之東乎?」為之歌《秦》,曰:「此之謂夏聲。夫能夏則大,大之至也,其周之舊乎?」為之歌《魏》,曰:「美哉!渢渢乎!大而婉,險而易行,以德輔此,則明主也?!篂橹琛短啤?,曰:「思深哉!其有陶唐氏之遺民乎?不然,何憂之遠(yuǎn)也?非令德之后,誰能若是?」為之歌《陳》,曰:「國無主,其能久乎?」自《鄶》以下無譏焉。為之歌《小雅》,曰:「美哉!思而不貳,怨而不言,其周德之衰乎?猶有先王之遺民焉?!篂橹琛洞笱拧?,曰:「廣哉!熙熙乎!曲而有直體,其文王之德乎?」為之歌《頌》,曰:「至矣哉!直而不倨,曲而不屈,邇而不逼,遠(yuǎn)而不攜,遷而不淫,復(fù)而不厭,哀而不愁,樂而不荒,用而不匱,廣而不宣,施而不費(fèi),取而不貪,處而不底,行而不流,五聲和,八風(fēng)平,節(jié)有度,守有序,盛德之所同也?!?/p>

  見舞《象箾》《南籥》者,曰:「美哉!猶有憾?!挂娢琛洞笪洹氛?,曰:「美哉!周之盛也,其若此乎!」見舞《韶濩》者,曰:「圣人之弘也,而猶有慚德,圣人之難也?!挂娢琛洞笙摹氛撸唬骸该涝?勤而不德,非禹其誰能修之?」見舞《韶箾》者,曰:「德至矣哉!大矣!如天之無不幬也,如地之無不載也,雖甚盛德,其蔑以加于此矣。觀止矣!若有他樂,吾不敢請已!」

  其出聘也,通嗣君也。故遂聘于齊,說晏平仲,謂之曰:「子速納邑與政!無邑?zé)o政,乃免于難。齊國之政,將有所歸,未獲所歸,難未歇也。」故晏子因陳桓子以納政與邑,是以免于欒、高之難。

  聘于鄭,見子產(chǎn),如舊相識,與之縞帶,子產(chǎn)獻(xiàn)絲寧衣焉。謂子產(chǎn)曰:「鄭之執(zhí)政侈,難將至矣!政必及子。子為政,慎之以禮。不然,鄭國將敗。」

  適衛(wèi),說蘧瑗、史狗、史鰍,公子荊、公叔發(fā)、公子朝,曰:「衛(wèi)多君子,未有患也?!?/p>

  自衛(wèi)如晉,將宿于戚。聞鐘聲焉,曰:「異哉!吾聞之也:『辯而不德,必加于戮?!环蜃荧@罪于君以在此,懼猶不足,而又何樂?夫子之在此也,猶燕之巢于幕上。君又在殯,而可以樂乎?」遂去之。文子聞之,終身不聽琴瑟。

  適晉,說趙文子、韓宣子、魏獻(xiàn)子,曰:「晉國其萃于三族乎!」說叔向,將行,謂叔向曰:「吾子勉之!君侈而多良,大夫皆富,政將在家。吾子好直,必思自免于難?!?/p>

  秋九月,齊公孫蠆、公孫灶放其大夫高止于北燕。乙未,出。書曰:「出奔?!棺锔咧挂?。高止好以事自為功,且專,故難及之。

  冬,孟孝伯如晉,報范叔也。

  為高氏之難故,高豎以盧叛。十月庚寅,閭丘嬰帥師圍盧。高豎曰:「茍請高氏有后,請致邑。」齊人立敬仲之曾孫宴,良敬仲也。十一月乙卯,高豎致盧而出奔晉,晉人城綿而置旃。

  鄭伯有使公孫黑如楚,辭曰:「楚、鄭方惡,而使余往,是殺余也?!共性唬骸甘佬幸病!棺羽唬骸缚蓜t往,難則已,何世之有?」伯有將強(qiáng)使之。子皙怒,將伐伯有氏,大夫和之。十二月己巳,鄭大夫盟于伯有氏。裨諶曰:「是盟也,其與幾何?《詩》曰:『君子屢盟,亂是用長?!唤袷情L亂之道也。禍未歇也,必三年而后能紓?!谷幻髟唬骸刚⒀赏?」裨諶曰:「善之代不善,天命也,其焉辟子產(chǎn)?舉不逾等,則位班也。擇善而舉,則世隆也。天又除之,奪伯有魄,子西即世,將焉辟之?天禍鄭久矣,其必使子產(chǎn)息之,乃猶可以戾。不然,將亡矣。」

  ◇襄公三十年

  【經(jīng)】三十年春王正月,楚子使薳罷來聘。夏四月,蔡世子般弒其君固。五月甲午。宋災(zāi)。宋伯姬卒。天王殺其弟佞夫。王子瑕奔晉。秋七月,叔弓如宋,葬宋共姬。鄭良霄出奔許,自許入于鄭,鄭人殺良霄。冬十月,葬蔡景公。晉人、齊人、宋人、衛(wèi)人、鄭人、曹人、莒人、邾人、滕子、薛人、杞人、小邾人會于澶淵,宋災(zāi)故。

  【傳】三十年春,王正月,楚子使薳罷來聘,通嗣君也。穆叔問:「王子之為政何如?」對曰:「吾儕小人,食而聽事,猶懼不給命而不免于戾,焉與知政?」固問焉,不告。穆叔告大夫曰:「楚令尹將有大事,子蕩將與焉,助之匿其情矣。」

  子產(chǎn)相鄭伯以如晉,叔向問鄭國之政焉。對曰:「吾得見與否,在此歲也。駟、良方爭,未知所成。若有所成,吾得見,乃可知也。」叔向曰:「不既和矣乎?」對曰:「伯有侈而愎,子皙好在人上,莫能相下也。雖其和也,猶相積惡也,惡至無日矣?!?/p>

  三月癸未,晉悼夫人食輿人之城杞者。絳縣人或年長矣,無子,而往與于食。有與疑年,使之年。曰:「臣小人也,不知紀(jì)年。臣生之歲,正月甲子朔,四百有四十五甲子矣,其季于今三之一也?!估糇邌栔T朝,師曠曰:「魯叔仲惠伯會郤成子于承匡之歲也。是歲也,狄伐魯。叔孫莊叔于是乎敗狄于咸,獲長狄僑如及虺也豹也,而皆以名其子。七十三年矣。」史趙曰:「亥有二首六身,下二如身,是其日數(shù)也?!故课牟唬骸溉粍t二萬六千六百有六旬也。」

  趙孟問其縣大夫,則其屬也。召之,而謝過焉,曰:「武不才,任君之大事,以晉國之多虞,不能由吾子,使吾子辱在泥涂久矣,武之罪也。敢謝不才?!顾焓酥?,使助為政。辭以老。與之田,使為君復(fù)陶,以為絳縣師,而廢其輿尉。于是,魯使者在晉,歸以語諸大夫。季武子曰:「晉未可媮也。有趙孟以為大夫,有伯瑕以為佐,有史趙、師曠而咨度焉,有叔向、女齊以師保其君。其朝多君子,其庸可媮乎?勉事之而后可?!?/p>

  夏四月己亥,鄭伯及其大夫盟。君子是以知鄭難之不已也。

  蔡景侯為大子般娶于楚,通焉。大子弒景侯。

  初,王儋季卒,其子括將見王,而嘆。單公子愆期為靈王御士,過諸廷,聞其嘆而言曰:「烏乎!必有此夫!」入以告王,且曰:「必殺之!不戚而愿大,視躁而足高,心在他矣。不殺,必害?!雇踉唬骸竿雍沃?」及靈王崩,儋括欲立王子佞夫,佞夫弗知。戊子,儋括圍蒍,逐成愆。成愆奔平畦。五月癸巳,尹言多、劉毅、單蔑、甘過、鞏成殺佞夫。括、瑕、廖奔晉。書曰「天王殺其弟佞夫?!棺镌谕跻?。

  或叫于宋大廟,曰:「譆,譆!出出!」鳥鳴于亳社,如曰:「譆譆?!辜孜纾未鬄?zāi)。宋伯姬卒,待姆也。君子謂:「宋共姬,女而不婦。女待人,婦義事也。」

  六月,鄭子產(chǎn)如陳蒞盟。歸,覆命。告大夫曰:「陳,亡國也,不可與也。聚禾粟,繕城郭,恃此二者,而不撫其民。其君弱植,公子侈,大子卑,大夫敖,政多門,以介于大國,能無亡乎?不過十年矣?!?/p>

  秋七月,叔弓如宋,葬共姬也。

  鄭伯有耆酒,為窟室,而夜飲酒擊鐘焉,朝至未已。朝者曰:「公焉在?」其人曰:「吾公在壑谷?!菇宰猿悸范T。既而朝,則又將使子皙如楚,歸而飲酒。庚子,子皙以駟氏之甲伐而焚之。伯有奔雍梁,醒而后知之,遂奔許。大夫聚謀,子皮曰:「《仲虺之志》云:『亂者取之,亡者侮之。推亡固存,國之利也。』罕、駟、豐同生。伯有汰侈,故不免?!?/p>

  人謂子產(chǎn):「就直助強(qiáng)!」子產(chǎn)曰:「豈為我徒?國之禍難,誰知所儆?或主強(qiáng)直,難乃不生。姑成吾所。」辛丑,子產(chǎn)斂伯有氏之死者而殯之,不乃謀而遂行。印段從之。子皮止之,眾曰:「人不我順,何止焉?」子皮曰:「夫人禮于死者,況生者乎?」遂自止之。壬寅,子產(chǎn)入。癸卯,子石入。皆受盟于子皙氏。乙巳,鄭伯及其大夫盟于大宮。盟國人于師之梁之外。

  伯有聞鄭人之盟己也,怒。聞子皮之甲不與攻己也,喜。曰:「子皮與我矣?!构锍螅?,自墓門之瀆入,因馬師頡介于襄庫,以伐舊北門。駟帶率國人以伐之。皆召子產(chǎn)。子產(chǎn)曰:「兄弟而及此,吾從天所與。」伯有死于羊肆,子產(chǎn)襚之,枕之股而哭之,斂而殯諸伯有之臣在市側(cè)者。既而葬諸斗城。子駟氏欲攻子產(chǎn),子皮怒之曰:「禮,國之干也,殺有禮,禍莫大焉?!鼓酥?。

  于是游吉如晉還,聞難不入,覆命于介。八月甲子,奔晉。駟帶追之,及酸棗。與子上盟,用兩珪質(zhì)于河。使公孫肸入盟大夫。己巳,復(fù)歸。書曰「鄭人殺良霄?!共环Q大夫,言自外入也。

  于子蟜之卒也,將葬,公孫揮與裨灶晨會事焉。過伯有氏,其門上生莠。子羽曰:「其莠猶在乎?」于是歲在降婁,降婁中而旦。裨灶指之曰:「猶可以終歲,歲不及此次也已?!辜捌渫鲆?,歲在娵訾之口。其明年,乃及降婁。

  仆展從伯有,與之皆死。羽頡出奔晉,為任大夫。雞澤之會,鄭樂成奔楚,遂適晉。羽頡因之,與之比,而事趙文子,言伐鄭之說焉。以宋之盟故,不可。子皮以公孫鉏為馬師。

  楚公子圍殺大司馬蒍掩而取其室。申無宇曰:「王子必不免。善人,國之主也。王子相楚國,將善是封殖,而虐之,是禍國也。且司馬,令尹之偏,而王之四體也。絕民之主,去身之偏,艾王之體,以禍其國,無不祥大焉!何以得免?」

  為宋災(zāi)故,諸侯之大夫會,以謀歸宋財。冬十月,叔孫豹會晉趙武、齊公孫蠆、宋向戌、衛(wèi)北宮佗、鄭罕虎及小邾之大夫,會于澶淵。既而無歸于宋,故不書其人。

  君子曰:「信其不可不慎乎!澶淵之會,卿不書,不信也夫!諸侯之上卿,會而不信,寵名皆棄,不信之不可也如是!《詩》曰:『文王陟降,在帝左右?!恍胖^也。又曰:『淑慎爾止,無載爾偽?!徊恍胖^也?!箷弧改橙四橙藭阱Y,宋災(zāi)故?!褂戎?。不書魯大夫,諱之也。

  鄭子皮授子產(chǎn)政,辭曰:「國小而逼,族大寵多,不可為也。」子皮曰:「虎帥以聽,誰敢犯子?子善相之,國無小,小能事大,國乃寬?!?/p>

  子產(chǎn)為政,有事伯石,賂與之邑。子大叔曰:「國,皆其國也。奚獨賂焉?」子產(chǎn)曰:「無欲實難。皆得其欲,以從其事,而要其成,非我有成,其在人乎?何愛于邑?邑將焉往?」子大叔曰:「若四國何?」子產(chǎn)曰:「非相違也,而相從也,四國何尤焉?《鄭書》有之曰:『安定國家,必大焉先?!还孟劝泊螅源渌鶜w。」既,伯石懼而歸邑,卒與之。伯有既死,使大史命伯石為卿,辭。大史退,則請命焉。覆命之,又辭。如是三,乃受策入拜。子產(chǎn)是以惡其為人也,使次己位。

  子產(chǎn)使都鄙有章,上下有服,田有封洫,廬井有伍。大人之忠儉者,從而與之。泰侈者,因而斃之。

  豐卷將祭,請?zhí)镅伞8ピS,曰:「唯君用鮮,眾給而已?!棺訌埮硕饕?。子產(chǎn)奔晉,子皮止之而逐豐卷。豐卷奔晉。子產(chǎn)請其田里,三年而復(fù)之,反其田里及其入焉。

  從政一年,輿人誦之,曰:「取我衣冠而褚之,取我田疇而伍之。孰殺子產(chǎn),吾其與之!」及三年,又誦之,曰;「我有子弟,子產(chǎn)誨之。我有田疇,子產(chǎn)殖之。子產(chǎn)而死,誰其嗣之?」

  ◇襄公三十一年

  【經(jīng)】三十有一年春王正月。夏六月辛巳,公薨于楚宮。秋九月癸巳,子野卒。己亥,仲孫羯卒。冬十月,滕子來會葬。癸酉,葬我君襄公。十有一月,莒人殺其君密州。

  【傳】三十一年春,王正月,穆叔至自會,見孟孝伯,語之曰:「趙孟將死矣。其語偷,不似民主。且年未盈五十,而諄諄焉如八九十者,弗能久矣。若趙孟死,為政者其韓子乎!吾子盍與季孫言之,可以樹善,君子也。晉君將失政矣,若不樹焉,使早備魯,既而政在大夫,韓子懦弱,大夫多貪,求欲無厭,齊、楚未足與也,魯其懼哉!」孝伯曰:「人生幾何?誰能無偷?朝不及夕,將安用樹?」穆叔出而告人曰:「孟孫將死矣。吾語諸趙孟之偷也,而又甚焉?!褂峙c季孫語晉故,季孫不從。

  及趙文子卒,晉公室卑,政在侈家。韓宣子為政,為能圖諸侯。魯不堪晉求,讒慝弘多,是以有平丘之會。

  齊子尾害閭丘嬰,欲殺之,使帥師以伐陽州。我問師故。夏五月,子尾殺閭丘嬰以說于我?guī)?。工僂灑、渻灶、孔虺、賈寅出奔莒。出群公子。

  公作楚宮。穆叔曰:「《大誓》云:『民之所欲,天必從之?!痪卜?故作其宮。若不復(fù)適楚,必死是宮也?!沽滦了龋坝诔m。叔仲帶竊其拱璧,以與御人,納諸其懷而從取之,由是得罪。

  立胡女敬歸之子子野,次于季氏。秋九月癸巳,卒,毀也。

  己亥,孟孝伯卒。

  立敬歸之娣齊歸之子公子裯,穆叔不欲,曰:「大子死,有母弟則立之,無則長立。年鈞擇賢,義鈞則卜,古之道也。非適嗣,何必娣之子?且是人也,居喪而不哀,在戚而有嘉容,是謂不度。不度之人,鮮不為患。若果立之,必為季氏憂?!刮渥硬宦?,卒立之。比及葬,三易衰,衰衽如故衰。于是昭公十九年矣,猶有童心,君子是以知其不能終也。

  冬十月,滕成公來會葬,惰而多涕。子服惠伯曰:「滕君將死矣!怠于其位,而哀已甚,兆于死所矣。能無從乎?」癸酉,葬襄公。

  公薨之月,子產(chǎn)相鄭伯以如晉,晉侯以我喪故,未之見也。子產(chǎn)使盡壞其館之垣而納車馬焉。士文伯讓之,曰:「敝邑以政刑之不修,寇盜充斥,無若諸侯之屬辱在寡君者何?是以令吏人完客所館,高其□閎,厚其墻垣,以無憂客使。今吾子壞之,雖從者能戒,其若異客何?以敝邑之為盟主,繕完葺墻,以待賓客,若皆毀之,其何以共命?寡君使□請命。」對曰:「以敝邑褊小,介于大國,誅求無時,是以不敢寧居,悉索敝賦,以來會時事。逢執(zhí)之不間,而未得見,又不獲聞命,未知見時,不敢輸幣,亦不敢暴露。其輸之,則君之府實也,非薦陳之,不敢輸也。其暴露之,則恐燥濕之不時而朽蠹,以重敝邑之罪。僑聞文公之為盟主也,宮室卑庳,無觀臺榭,以崇大諸侯之館。館如公寢,庫廄繕修,司空以時平易道路,圬人以時塓館宮室。諸侯賓至,甸設(shè)庭燎,仆人巡宮,車馬有所,賓從有代,巾車脂轄,隸人牧圉,各瞻其事,百官之屬,各展其物。公不留賓,而亦無廢事,憂樂同之,事則巡之,教其不知,而恤其不足。賓至如歸,無寧災(zāi)患?不畏寇盜,而亦不患燥濕。今銅鞮之宮數(shù)里,而諸侯舍于隸人。門不容車,而不可逾越。盜賊公行,而天厲不戒。賓見無時,命不可知。若又勿壞,是無所藏幣,以重罪也。敢請執(zhí)事,將何以命之?雖君之有魯喪,亦敝邑之憂也。若獲薦幣,修垣而行,君之惠也,敢憚勤勞?」文伯覆命,趙文子曰:「信!我實不德,而以隸人之垣以贏諸侯,是吾罪也。」使士文伯謝不敏焉。晉侯見鄭伯,有加禮,厚其宴好而歸之。乃筑諸侯之館。

  叔向曰:「辭之不可以已也如是夫!子產(chǎn)有辭,諸侯賴之,若之何其釋辭也?《詩》曰:『辭之輯矣,民之協(xié)矣。辭之繹矣,民之莫矣。』其知之矣?!?/p>

  鄭子皮使印段如楚,以適晉告,禮也。

  莒犁比公生去疾及展輿,既立展輿,又廢之。犁比公虐,國人患之。十一月,展輿因國人以攻莒子,弒之,乃立。去疾奔齊,齊出也。展輿,吳出也。書曰「莒人弒其君買朱鉏?!寡宰镏谝病?/p>

  吳子使屈狐庸聘于晉,通路也。趙文子問焉,曰:「延州來季子其果立乎?巢隕諸樊,閽戕戴吳,天似啟之,何如?」對曰:「不立。是二王之命也,非啟季子也。若天所啟,其在今嗣君乎!甚德而度,德不失民,度不失事,民親而事有序,其天所啟也。有吳國者,必此君之子孫實終之。季子,守節(jié)者也。雖有國,不立?!?/p>

  十二月,北宮文子相衛(wèi)襄公以如楚,宋之盟故也。過鄭,印段廷勞于棐林,如聘禮而以勞辭。文子入聘。子羽為行人,馮簡子與子大叔逆客。事畢而出,言于衛(wèi)侯曰:「鄭有禮,其數(shù)世之福也,其無大國之討乎!《詩》曰:『誰能執(zhí)熱,逝不以濯。』禮之于政,如熱之有濯也。濯以救熱,何患之有?」

  子產(chǎn)之從政也,擇能而使之。馮簡子能斷大事,子大叔美秀而文,公孫揮能知四國之為,而辨于其大夫之族姓、班位、貴賤、能否,而又善為辭令,裨諶能謀,謀于野則獲,謀于邑則否。鄭國將有諸侯之事,子產(chǎn)乃問四國之為于子羽,且使多為辭令。與裨諶乘以適野,使謀可否。而告馮簡子,使斷之。事成,乃授子大叔使行之,以應(yīng)對賓客。是以鮮有敗事。北宮文子所謂有禮也。

  鄭人游于鄉(xiāng)校,以論執(zhí)政。然明謂子產(chǎn)曰:「毀鄉(xiāng)校,何如?」子產(chǎn)曰:「何為?夫人朝夕退而游焉,以議執(zhí)政之善否。其所善者,吾則行之。其所惡者,吾則改之。是吾師也,若之何毀之?我聞忠善以損怨,不聞作威以防怨。豈不遽止,然猶防川,大決所犯,傷人必多,吾不克救也。不如小決使道。不如吾聞而藥之也?!谷幻髟唬骸该镆步穸笾嶙又趴墒乱病P∪藢嵅徊?,若果行此,其鄭國實賴之,豈唯二三臣?」

  仲尼聞是語也,曰:「以是觀之,人謂子產(chǎn)不仁,吾不信也?!?/p>

  子皮欲使尹何為邑。子產(chǎn)曰:「少,未知可否?」子皮曰:「愿,吾愛之,不吾叛也。使夫往而學(xué)焉,夫亦愈知治矣。」子產(chǎn)曰:「不可。人之愛人,求利之也。今吾子愛人則以政,猶未能操刀而使割也,其傷實多。子之愛人,傷之而已,其誰敢求愛于子?子于鄭國,棟也,棟折榱崩,僑將厭焉,敢不盡言?子有美錦,不使人學(xué)制焉。大官、大邑,身之所庇也,而使學(xué)者制焉,其為美錦,不亦多乎?僑聞學(xué)而后入政,未聞以政學(xué)者也。若果行此,必有所害。譬如田獵,射御貫則能獲禽,若未嘗登車射御,則敗績厭覆是懼,何暇思獲?」子皮曰:「善哉!虎不敏。吾聞君子務(wù)知大者、遠(yuǎn)者,小人務(wù)知小者、近者。我,小人也。衣服附在吾身,我知而慎之。大官、大邑所以庇身也,我遠(yuǎn)而慢之。微子之言,吾不知也。他日我曰:『子為鄭國,我為吾家,以庇焉,其可也?!唤穸笾蛔?。自今,請雖吾家,聽子而行。」子產(chǎn)曰:「人心之不同,如其面焉。吾豈敢謂子面如吾面乎?抑心所謂危,亦以告也。」子皮以為忠,故委政焉。子產(chǎn)是以能為鄭國。

  衛(wèi)侯在楚,北宮文子見令尹圍之威儀,言于衛(wèi)侯曰:「令尹似君矣!將有他志,雖獲其志,不能終也。《詩》云:『靡不有初,鮮克有終。』終之實難,令尹其將不免?」公曰:「子何以知之?」對曰:「《詩》云:『敬慎威儀,惟民之則?!涣钜鼰o威儀,民無則焉。民所不則,以在民上,不可以終。」公曰:「善哉!何謂威儀?」對曰:「有威而可畏謂之威,有儀而可像謂之儀。君有君之威儀,其臣畏而愛之,則而象之,故能有其國家,令聞長世。臣有臣之威儀,其下畏而愛之,故能守其官職,保族宜家。順是以下皆如是,是以上下能相固也?!缎l(wèi)詩》曰:『威儀棣棣,不可選也?!谎跃?、上下、父子、兄弟、內(nèi)外、大小皆有威儀也?!吨茉姟吩唬骸号笥沿鼣z,攝以威儀?!谎耘笥阎溃叵嘟逃?xùn)以威儀也。《周書》數(shù)文王之德,曰:『大國畏其力,小國懷其德?!谎晕范鴲壑病!对姟吩疲骸翰蛔R不知,順帝之則?!谎詣t而象之也。紂囚文王七年,諸侯皆從之囚。紂于是乎懼而歸之,可謂愛之。文王伐崇,再駕而降為臣,蠻夷帥服,可謂畏之。文王之功,天下誦而歌舞之,可謂則之,文王之行,至今為法,可謂象之。有威儀也。故君子在位可畏,施舍可愛,進(jìn)退可度,周旋可則,容止可觀,作事可法,德行可像,聲氣可樂,動作有文,言語有章,以臨其下,謂之有威儀也?!?/p>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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