關(guān)于教師需要讀的書單問答
答青年語文教師十問(9)
寫給膽敢讀書的教師
問:梁老師,作為教師,需要讀哪些書,能否給開個書單?
答:
這個話題,我已經(jīng)很長時間不談了,因為我覺得沒啥可說的。至于說書單,百度一下,很多名師有建議,都比我高明,可以參考。
我只想問:你敢讀書嗎?
我曾開玩笑地對一位年輕教師說,最好不要讀書,因為讀書之后,就會懂很多東西,懂很多東西后思考,思考之后就會痛苦。哲人有云:人類一思考,上帝就發(fā)笑。魯迅先生說,人最大的痛苦就在于夢醒了無路可走。萬一讀書了之后,學會“質(zhì)疑”和“思考”,這不是自尋煩惱么?干脆啥也不懂,倒也沒有痛苦。你可以埋頭苦干,還可以成為“勞模”、“踏踏實實的老黃牛”,只是,不要傷害到別人就可以了。
這當然是說笑話。作為教師,讀書還是有必要的。
中國是一個講究經(jīng)世致用的過度,什么事兒都要問問“是否有用”。讀書,也不例外除了自娛自樂的消遣而外,在我看來,教師讀書的最大“用”莫過于提高品位:做人的品位和做教育的品位。當然,你要是問我“品位值幾個錢”,或者打算笑話讀書人的“癡”,像孔乙己一樣迂腐窮酸,或者問我:教師讀書“能提高考試分數(shù)嗎”?(雖然兩者有關(guān)系,但我很討厭把兩者扯在一起,甚至認為有因果關(guān)系。)那么,就可以不必往下看了。
首先看做人的品位。
一個人的閱讀史,就是一個人的精神成長史。南宋詩論家嚴羽《滄浪詩話》有云:“學其上,僅得其中;學其中,斯為下矣。”人與人之間審美情感的區(qū)別,一是有無,二是高下。教師也是如此。有的教師愛讀經(jīng)典作品,對經(jīng)典美極其熟悉,表明他們有很高的審美情感;反之,只讀通俗作品甚至是庸俗作品,年深日久,勢必造成審美情趣的低下,精神境界低下。
余秋雨在《陽關(guān)雪》一文的開頭,就講了這樣一段耐人尋味的話:“中國古代,一為文人,便無足觀。文官之顯赫,在官場而不在文,他們作為文人的一面,在官場也是無足觀的。但是事情又很怪異,當峨冠博帶早已零落成泥之后,一桿竹管筆偶爾涂劃的詩文,竟能鐫刻山河,雕鏤人心,永不漫游。”以古鑒今,似乎還有一些道理。
朋友謝云(網(wǎng)名“江湖一刀”)曾開玩笑說,覺得自己現(xiàn)在越來越好看了,因為讀書了。事實上,讀書可以改變一個人的精神長相,從現(xiàn)在的外在表象化為內(nèi)在的精神氣質(zhì)。要不然,怎么一下子就能從萬千人中辨別出“讀書人”呢。歲月讓我們?nèi)蓊佔兝希喿x卻使我們青春依舊。原北大中文系主任溫儒敏先生說:“讀經(jīng)典是‘磨性子’,也是思想爬坡,雖然有些難和累,但每上一個高度,都能有所收獲。”
閱讀品位高,必將導致“居高聲自遠,非是藉秋風”,——這也是我“不敢主張”教師讀書的原因。我見過很多讀書多的人,奉行“人云亦云的盡量不云,老生常談的盡量不談,道聽途說的不說”,特立獨行,自己的頭腦中裝著自己的思想,愛獨立思考,往往不受待見,因為你將享受“不合群”的稱呼,甚至被打為“另類”。有一次參與招聘,一位應(yīng)聘老師在面試時說自己如何酷愛讀書,希望將來能帶著孩子一起閱讀。事后,其中參加招聘的一位領(lǐng)導說:“我這里不需要讀書的,只需要聽話肯干的”。這話當中,連一個“人”字也沒有,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。而且把“讀書”與“聽話肯干”看作了對立面,這樣的環(huán)境,的確令人不寒而栗,是可忍孰不可忍?
當然,一個教師,不在于他讀了多少書和教了多少年書,而在于他用心讀了多少書和教了多少書。
一個不讀書的人,也許可以“混”到一官半職,他的同事、學生、領(lǐng)導,不會因他而有幸福感,相反,會導致倒退,因為他只會蠻干瞎指揮,讓“群眾”干得很苦很累。二十多年前一位領(lǐng)導,曾在酒后對我說,“你讀書多有什么用,我不讀書,但你還不照樣受我管?”是的,不讀書并不影響考試成績,也不影響仕途政績,不影響頤指氣使,如果用經(jīng)濟杠桿來衡量,更是一件不符合市場規(guī)律的事兒,因為你的投入未必就有高額的利益回報。
因此,我再次啰嗦地問你:是否有足夠的勇氣,愿意為此而承擔風險?
再看做教師的品位。
無數(shù)優(yōu)秀教師的成功都告訴我們一個真理,愛讀書的教師,會自然形成一種氣場,所謂“腹有詩書氣自華”。我身邊就有好幾位這樣的老師,一舉手一投足,就能看出他(她)讀過書,學生非常喜歡與敬重。有幾位身在官場的朋友,彼此因為愛讀書而有許多共同語言,“奇文共欣賞,疑義相與析”。一起交流的時候,他們從不說“我昨天跟某某局長一起喝酒”之類的話題,而是“最近讀了什么書,頗有感觸”,令人肅然起敬。這就是品位。
真正酷愛讀書并在潛移默化中影響學生的老師,給學生留下的印象是極其深遠的,他們不世故世俗,心遠地自偏,少了很多的爾虞我詐,蠅營狗茍,他們做人簡單,心性純良,從容生活,平淡是真。
讀什么呢?好教師的知識結(jié)構(gòu)應(yīng)當有三塊組成,即精深的專業(yè)知識,開闊的人文視野,深厚的教育理論功底。教師至少要讀三種經(jīng)典書:
要讀文史哲經(jīng)典——跳出教育看教育,擺脫匠氣,增益靈氣。
要讀教育心理學經(jīng)典——使得我們的教育行為和觀念,符合一定的科學規(guī)律,而不是蠻干,少一些粗野的戾氣,少一些急功近利,少一些世故庸俗。
要讀一些學科教學經(jīng)典——讓我們的教學有品質(zhì)。
有一些所謂的推進閱讀的“舉措”常常令人匪夷所思:教師要靠名人來開列書單,教師讀書要靠行政來考評。做教師的原本讀書就該像呼吸一樣自然,做學生讀書的楷模,所謂身先垂范,不過是常識而已??墒牵F(xiàn)在教別人讀書的人,如果自己都不知道該讀什么書,讀書竟然要搬出某個名人來勸導,甚至以行政推動,考核評估。豈非咄咄怪事?我一直對“建設(shè)書香校園”之類的口號反感。書香,原本就應(yīng)該是學校的雅指,沒有書香,還能稱為學校嗎?過去,民間把上學這些事兒,就直接稱之為“去讀書”,足以說明一切。
不讀書的板子也不能完全打在教師身上。的確,有時非不為,乃不能也。目前很多老師在教育教學工作的繁重負擔裹夾之中,各種雜務(wù)糾纏之中,各種活動安排得密不透風的狀態(tài)之中,已經(jīng)精疲力竭,一天的辛苦工作后,回到家里,飯也懶得燒,自己的老人和孩子都疏于照顧,老師想讀書心有余而力不足。就像大家都知道鍛煉身體很重要,但種種工作負擔壓得老師們連喘息的時間也沒有,根本就沒有時間去鍛煉。所以,要想讓教師們能讀書,最好能給老師們一些自由的時間,讓老師們的生活能夠稍微優(yōu)雅從容些,不要只是在疲于奔命中凄惶度日。
當然,所有的理由都可能不是理由。正如我們常對學生講“沒有苦不苦,只有愛不愛”。書,自然還是要讀的。人們常說,一日不讀書,便覺得面目可憎。作為老師,應(yīng)該有這種自省、自知意識。一個充實而有意義的人生,應(yīng)該是伴隨著讀書而度過、而發(fā)展、而超越的。自古以來,讀書的名言不勝其數(shù),但我最喜歡的還是漢代劉向的那句:“書猶藥也,善讀者可以醫(yī)愚。”
雖然現(xiàn)在身上還有無數(shù)個“愚”,但我堅信并且欣慰的是,因為讀書,我已經(jīng)少了一些愚昧。年輕時,沒有好好讀書,這是我常常想起的痛。愿與你共勉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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本文作者:梁增紅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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